我好奇地看著他。
「我以前從未聽到您這樣說過。」
「我通常不會四處散布我的理論。今天,我是有感而發。
您是位明智的人,克萊蒙特,一些牧師卻不是這樣。我敢說,您不會承認沒有所謂的『罪』,但您有足夠寬容的頭腦來考慮這樣一種東西的可能性。」
「這會動搖所有現存觀念的根基。」他說。
「是的,我們是一群頭腦狹窄、自以為是的人,過分熱衷於去判斷我們一無所知的事物。我真心地相信,犯罪應是醫生對付的事情,而不是警察和牧師的事。將來,也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您會治癒犯罪嗎?」
「我們會治癒犯罪。好一個奇妙的想法。您研究過犯罪統計學嗎?沒有——很少有人研究過。不過我研究過,少年犯罪的數量會令您驚訝,您瞧,又是腺。年幼的內爾,那個牛津郡的兇手,殺死五個小女孩后才被人懷疑。他是個好小夥子,從未惹出過什麼麻煩。莉莉-羅斯,一個康沃爾郡的小女孩殺死了她的叔叔,因為他減少她的糖果。他睡覺時,她用一把鎚子擊他。回到家,半月後又殺死她的姐姐,姐姐因為一些小事惹她生氣。當然,他們誰也沒有被絞死,而是被送進了瘋人院。也許後來好了,也許沒有。我很懷疑那女孩會康復。她喜歡的惟一的事情就是看殺豬。您知道自殺在什麼時候最普遍嗎?十五六歲的年齡段當中。從自殺到殺另外的人並沒有很長的一步。但是,這不是道德的缺陷,而是生理的缺陷。」
「您所說的真可怕!」
「不,只是對您來說是新鮮的。必須面對新的真理。一個人的觀念必須調整。但有時——這使得生活很艱難。」
他坐在那兒,皺著眉頭,仍然帶著那副疲憊不堪的面容。
「海多克,」我說,「如果您懷疑——如果您知道——某個人是兇手,您是願意將那人繩之以法呢,還是想要包庇他們?」
他對我的這個問題的反應出乎我的預料。他帶著憤怒和懷疑的神情轉向我。
「是什麼使得您這樣說的,克萊蒙特?您心中想的是什麼?別抱這種念頭,夥計。」
「哎,沒什麼特別的,」我說,頗感吃驚。「只是——噢,剛才我們滿腦子是謀殺的事。如果您碰巧發現了真相——我納悶您會有怎樣的感覺,如此而已。」
他的怒氣消下去了。他又一次茫然地看著前方,似乎要找到一個使他困惑的謎語的答案,但這個謎語只存在於他的頭腦中。
「如果我懷疑——如果我知道——我會盡職,克萊蒙特。至少,我希望這樣。」「問題是——您怎樣看待您的職責?」
他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看著我。
「我想,克萊蒙特,每個人在生活中的某個時候都會碰到這個問題的。每個人都得以自己的方式來決定。」
「您不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我感到最好改變話題。
「我的那個侄兒對這個案件感到非常開心,」我說,「花費他的整個時間來尋找腳印和煙灰。」
海多克微笑起來。「他多大?」
「只有十六歲。在這種年齡,你不會把悲劇看得很慘。對你而言,全都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和阿塞-盧平那樣的偵探故事。」
海多克若有所思地說:
「他是個英俊的孩子。您準備讓他幹什麼?」
「恐怕我付不起大學教育的費用。這孩子自己想去從事商務。他報考海軍失敗了。」
「噢——生活真艱難啊——但他的生活可能更艱難。是的,可能更艱難。」
「我得走了,」我叫起來,看到了鬧鐘的時間。「我的午飯將近晚了半小時了。」
當我到家時,家裡人剛坐下來。他們要我將早上的活動全講給他們聽,我講了,同時,我感到,大部分內容都令人掃興,但是,普賴斯-里德利太大的電話事件卻叫丹尼斯興高采烈。我繪聲繪色地講述她經受的震驚,要靠布拉斯李杜松子酒來定神,聽到這些,丹尼斯發出一陣一陣的大笑。
「那老處女活該!」他叫道,「她是這兒最饒舌的女人。我該想到給她打電話,讓她大吃一驚才好。我說,倫叔叔,再讓她好受一次怎麼樣?」
我慌忙請求他千萬別做這樣的事。年輕人做出善意的努力幫助你,想表示他們的同情,但沒有什麼比這更招惹是非的了,丹尼斯的神色突然改變了。他皺起眉頭,擺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
「早上的大部分時間,我與萊蒂斯在一起。」他說,「您知道,格麗澤爾達,她真的非常憂慮。她不想表現出來,但她是這樣的。確實非常憂慮。」
「我想是這樣,」格麗澤爾達說,揚起了頭。
格麗澤爾達不太喜歡萊蒂斯-普羅瑟羅。
「我想,您一直對萊蒂斯不太公平。」
「是嗎?」格麗澤爾達問道。
「許多人都沒有戴悼念物。」
格麗澤爾達一言不發,我也這樣。丹尼斯繼續說:
「她沒有與大多數人講話,但她確實與我講話了。對整個事情,她非常擔憂,她認為,對此應該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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