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會傳染上嗎?」一個女人從禮堂後部喊道。聽眾中頓時一陣喧嘩。這顯然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了。
「我經歷了最近的兩次暴發。」瑪麗莎說。「雖然我跟病人有接觸,還是沒有傳染上。」她沒有提自己一直存在的恐懼。「我們已經證實,只有密切的人際接觸才會傳染艾伯拉。空氣傳染顯然是不可能的。」瑪麗莎看到聽眾中有人摘下了口罩。她用眼角溜了一眼韋弗醫生。他翹了翹大拇指表示鼓勵。
「真有必要把我們都關在醫院裡嗎?」第三排有個男人發問。他穿著醫生用的長白大褂。
「目前如此。」瑪麗莎用了個外交辭令。「在以前的暴發中,我們採取的檢疫措施是把接觸者分成兩組。「接下去,她詳述了在洛杉磯和聖路易斯用過的那一套辦法。最後她總結說,除非在檢疫前就跟病人有過直接的、肉體的接觸,檢疫后的人當中沒人再病倒過。
隨後瑪麗莎圓滿地答覆了一系列關於艾伯拉出血熱的最初癥狀和臨床發展的問題。她不清楚聽眾是被嚇壞了還是滿足了好奇心,他們終於沉默了,不再提問。
戴維斯先生站起來給員工講話。韋弗醫生便領瑪麗莎出了禮堂。一到狹長的走廊,瑪麗莎就告訴他,她想在跟CDC通電話之前先親自看看最早的病人。韋弗醫生說他已料到了,主動要領她去。在路上,他說所有的病人都安排在醫院的兩層樓面里,非嫌疑病人移走了,通風系統也被隔離。他可以保證那裡已完全獨立了。他還說,派來管理這兩層樓面的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人員。化驗工作已限制在隔離層里臨時趕裝成的單元里。病人用過的一切東西都先消毒,然後焚化。
至於隔離檢疫,他告訴瑪麗莎說,已從外面運來了許多床墊,把門診部改成了一個大宿舍,分開了一級和二級接觸者。食物和水也都從外面買來。這時,瑪麗莎才知道,六年前韋弗也當過CDC的流行病調查員。
「那你為什麼把我介紹成一個專家呢?」瑪麗莎問,又回想起他那些令人臉紅的誇張詞語。他顯然跟她一樣,或許更清楚隔離檢疫的措施。
「為了效果呀!」韋弗醫生坦率地說。「這裡的人需要信得過的權威。」
瑪麗莎呼了一聲,儘管還是為誤導了聽眾而心有不安,卻也不得不佩服韋弗醫生的精明老練。進入隔離層之前,他們穿上白罩褂。在進病房之前,又加了一件,再穿戴了兜帽,護目鏡、口罩、手套和靴子。
韋弗醫生帶瑪麗莎看的病人是診所的普通外科醫生,一個出生在孟買的印度人。瑪麗莎俯視病人時,壓在心底的對暴露給艾伯拉的恐懼便一下子沖了出來。那人雖然發病才二十四小時,看上去卻已奄奄一息了。臨床癥狀跟洛杉磯和聖路易斯的晚期病例一致,高燒伴隨低血壓,典型的皮疹和結膜出血。瑪麗莎知道,這個人活不過再一個二十四小時了。
為了搶時間,她馬上抽取了病毒樣,韋弗醫生安排人把它們正確地包裝起來,連夜送給塔德-肖克利。
她掃了一眼病歷夾。病史相當草略。不過一想到在不足六個小時之內接納八十四個病人,她也就不能苛求了。她沒有發現有關出國旅行、猴子,或者跟洛杉磯和聖路易斯暴發有接觸的記錄。
離開這一層樓,瑪麗莎先問哪兒可以打電話,然後說,她希望有儘可能多的志願人員幫她探訪病人。如果大部分病人都嚴重如那印度醫生,探訪速度就必須加快,否則就會失去了解情況的機會。
瑪麗莎被帶到戴維斯先生的辦公室打電話。這時在亞特蘭大已經十一點多了。杜布切克的電話倒是一打就通,不幸的是他劈頭蓋臉就發起火來。
「為什麼你不一接到求援電話就告訴我呢?我是到了辦公室才知道你已經走了的。」
瑪麗莎默然無語。不錯,是她吩咐CDC的接線員,萬一有報告艾伯拉嫌疑的電話,請直接轉給她。她認為如果杜布切克要搶時間應召,會同意這麼做的。不過她當然不願意用這一點在這個時候去火上加油。
「看起來是艾伯拉嗎?」
「像是艾伯拉。」瑪麗莎說,心中嘀咕,他聽到自己的下一句話會有什麼反應。「主要不同以往的是得病人數。這次暴發目前已涉及一百個病例了。」
「我希望你已經採取了適當的隔離措施。」這便是杜布切克的反應。
瑪麗莎大失所望。她本來以為杜布切克會嚇得呆若木雞的。
「這麼多病人你不覺得驚訝嗎?」她還不死心。
「艾伯拉相對來說還是一個謎。」杜布切克說。「所以目前沒有什麼會叫我驚訝。我更關心的是控制。隔離措施如何?」
「不錯。」瑪麗莎說。
「那好。」杜布切克說。「流動實驗室已經準備妥了。我們在一小時之內就動身。務必儘快把病毒樣送交塔德。」
瑪麗莎做了保證,可是對方毫無反應,這才發現那個傢伙已經掛斷了電話。她還沒來得及警告他,整個醫院已處於隔離檢疫之下了呢。他只要一進來,就再也別想走出去了。「活該!」她大聲咒了一句,從桌邊站起來。
離開辦公室,她發現韋弗醫生已經找了五女六男十一個醫生來幫她采寫病史。他們異口同聲地表示,既然不得不待在醫院裡,還是做點事情好。
瑪麗莎坐下,告訴他們她需要儘可能地得到所有第一批病人的詳細病史。洛杉磯和聖路易斯的暴發都有一個索引病例,從他可以追索到所有病人。菲尼克斯的情況顯然不一樣。這麼多人同時發病,問題可能在食物和水源。
「如果是水,會不會有更多的人傳染上呢?」一個女的問。
「如果整個醫院的供水系統都污染了,那就可能。」瑪麗莎說。「不過也可能只是一個飲水器……」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艾伯拉還從來沒有經由水或食物傳染。」她坦白說。「它還是一個謎,所以,我們更有必要了解完整的病史,以便發現共同點。比如,是不是這些病人都上一個班?都喝了一個壺裡的咖啡?或者吃了同樣的食物?接觸了同一個動物等等。」
瑪麗莎推開椅子,走向黑板,列出一串必須向每一個病人詢問的問題。有些醫生問了問題,也有的提了建議。瑪麗莎又補充了她剛想起的一件事,讓他們問一問有沒有人參加了聖迭戈眼皮手術會議,雖然那已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在分頭行動之前,瑪麗莎提醒眾人要嚴格遵循隔離操作技術,又再次謝了他們,然後去研究現有的資料了。
就像在洛杉磯時那樣,瑪麗莎徵用了其中一個隔離層里的護士台後的病曆室做自己的辦公室。其他醫生採錄完病史就送到這兒,由瑪麗莎加以整理。這是一項繁瑣費時的工作,收效卻不大。所有的病人都是麥迪克醫院的員工,這是已知的事實。此外就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了。
到了中午,又有十四個病人住院。這叫瑪麗莎憂心忡忡。這一次的暴發似乎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新病人除一個例外,都是麥迪克保健計劃的顧客,都被得了病的四十二個醫生中的一個在發病前治療過。那個例外是醫院的化驗員。在被認定是艾伯拉嫌疑之前,他做了最初幾例病人的化驗。
到了夜班人員上班的時候,瑪麗莎得知CDC的醫生到了。她鬆了一口氣,興沖沖地前去見他們。杜布切克正在幫忙安裝流動實驗室。
「你應該告訴我這該死的醫院已經隔離檢疫了。」一看見她,杜布切克便怒氣沖沖地說。
「你沒有給我機會呀!」她說,暗示是他把電話掛斷了的。她是希望做些什麼來改善兩人的關係的,可惜事與願違。
「你看,保羅和麥克氣壞了。」杜布切克說。「一知道整個檢疫期間我們都得被禁銅在醫院裡,他們扭頭就回了亞特蘭大。」
「萊恩醫生呢?」瑪麗莎內疚地問。
「他去見韋弗和醫院行政領導了。然後他會去找州衛生局長,看能不能對CDC的人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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