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一個死人》 - P24

 我嫁給了一個死人

 康奈爾 伍爾里奇 作品,第24頁 / 共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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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手空著之時起,她就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她覺得她面前就好像有許多封信一樣,至少有四五封。她伸出手去拿咖啡壺,卻碰到了信的一隻角。她伸手去拿糖罐,卻碰到了它的另一隻角。她把餐巾向自己身邊挪近些,餐巾卻使它更向她靠近了兩三英寸,就這麼停在那兒。那信就在她的四周,一時,到處都是它。

她真想放聲尖叫,她捏緊兩隻拳頭,兩手垂下,放在椅子兩邊。我不能那麼做,決不能。休好好地在我身邊,母親就在桌子對面——

打開它,儘快打開它。快,趁你現在還有勇氣。

信紙發出了一點撕裂聲,她的手指太粗太笨拙。

這次多了二個字。

「你從哪兒來?」

她又一次攥緊了她的手,垂放在椅子邊。白色溶化進了她的手裡,又通過手指縫隙消失了。


第二十七章


城市假期 Amocity!

  

早晨,從窗口望出去,外面的世界顯得相當苦澀。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一幢陌生的房子里醒來。抱起自己的孩子——這是屬於你的唯一合法的東西——抱著他徐徐走向窗邊,悄悄側過身子,幾乎沒拉開窗帘,從窗最遠端向外望去;並不是大步走到窗戶正前方,把窗帘完全拉開。只有在自己家裡的人會這樣做,而你卻不行。外面什麼也沒有,沒一樣屬於你,或是為你準備的東西。一個充滿敵意的城鎮里的一幢充滿敵意的房子。一片冰冷的陽光照在滿是石塊的地面上,在每一棵樹底下和每一幢房子的庇蔭處的一片片沉沉陰影就像人皺起了眉頭。今天,給草坪澆水的男子沒有轉過身來向你致意問候。現在他完全成了一個陌生人,他是一個暗地裡的敵人。

她抱著孩子下樓去,每走一步就像聽到一下喪鐘聲。一到餐廳她就閉起了眼睛。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沒法讓自己睜開一下眼睛。

「帕特里斯,我覺得你看上去很不對勁。你應當瞅瞅自己的臉色,再跟孩子的臉色比比。」

她睜開了眼睛。

什麼也沒有。

但它會來的,它還會再來的。它已寄來過一次,兩次,它就會再次寄來的。或許是明天,後天,或許是大後天。肯定還會再來的。毫無辦法,只有等待。坐在那兒,蔫不溜丟、絕望地等待著。這就好像把自己的腦袋俯在一個有點漏水的水龍頭底下,等待著下一滴冰冷的水滴從龍頭裡滴下來。

在那些個早晨里,世界是苦澀的,到了晚上,到處是陰影,雜亂地在她的四周蠕動,咄咄逼人地隨時要合攏來把她吞沒。


第二十八章


她睡得很不踏實。一醒來腦中出現的就是這件事。這件事出現的原由,為什麼會寄來這封信,她腦中轉的儘是這些問題。並不是有了這件事使她睡不踏實,而是知道了這封信寄來的原由,這才是問題的實質。她知道得太清楚了。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睡不好。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是這樣,老是沒法睡好。這不是一次例外而是成了一條規律。

這種緊張開始對她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她的抵抗力在一點點耗去。她的神經慢慢地開始綳得越來越緊,每天繃緊一點。她知道,自己正臨近一個危險點,她沒法再承受下去了。並不是有了這些信,關鍵在於這個過程,老在等待下一封信的到來。它到來的時間拖得越長,她的神經不是放鬆,而是變得越緊張。這就好像眾所周知的那個比喻:等待著第二隻鞋的掉落①,可它卻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①原文為theseconddroppedshoe,源出旅店樓下的客人常為樓上客人脫鞋摔地聲所苦的事實。形容等待一件懸而未決的事到來時的心情。

她再也沒法忍受下去了。「如果還會再來一封信,」她對自己說,「必定馬上會出什麼事。別再有信來了。別來了。」

她看著自己在鏡子里的形象。並不是出於空虛,想自欺欺人,而是想看看這件事是否已毀損了她的容顏。想客觀地確定一下,她為此事所付出的代價。她的臉色蒼白憔悴。臉又在逐漸消瘦下去,在失去它的豐滿,臉頰又開始變得像先前在紐約時那般瘦削憔悴。她的眼底出現了略顯過深的陰影,有點過於明顯。她顯得精疲力竭,一副擔驚受伯的模樣。並沒到相當嚴重的地步,不過也夠明顯的了。這就是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後果。

她穿好了衣服,再給休穿上衣服,然後抱著他一起下樓去。清早,像這樣呆在餐廳里真令人愉快。初升的陽光照射進來,投下了一片香檳酒色;挺括的印度印花布窗帘;各種色彩明亮的瓷餐具;香氣四溢的咖啡壺;新烤制的麵包上蓋著餐巾以免變涼,散發出一般令人垂涎的香味。餐桌中央的鮮花是哈澤德母親從後花園採摘來的,總是採下來還不到一小時。哈澤德母親穿著晨服,使她看上去整潔得體,容光煥發。家庭,寧靜溫馨。

「讓我安安靜靜地過下去吧,」她內心在祈求,「讓我這麼生活下去吧。讓我擁有這一切吧。讓我享受它吧,這原本就是為了讓人享受的,它就是等著人去享受的。別把它從我身邊奪走,讓我擁有它吧。」

她繞過餐桌走到她的身邊,吻了吻她,又把休遞過去讓她親吻。然後她把休安放在他的椅子里,就在她們兩人中間,自己最後坐了下來。

這時她看見了它們,正等著她呢。

最上面的是一份百貨公司的商品介紹手冊,封在一個信封里。從信封上角的抬頭她能確定這一點。可是底下還有,還有另一封信。從上面一封信下稍稍露出了它的四角。

她拖延著,不敢好好去看看它。

她用調羹舀著麥片,送到休的嘴裡,間歇啜吸著自己的水果汁。這封信正在破壞這頓早餐,它正在讓她的神經綳得越來越緊。

它可能並不是那些信中的一封,可能是別的信。她的手猛地伸過去,百貨公司那封信移開了。

「帕特里斯-哈澤德夫人」

城市假期 Amocity!

  

信封上的字是用鋼筆寫的,一封個人信件。她以前從來沒收到過這樣的信;是誰寄給她的,是她認識的人嗎?一定是他,是的,又是那些人中的一個。她感到一陣眩暈,胃裡有一種冰冷的感覺。她像受了催眠術,著了迷似地看清了信封上的一切。三便士的紅色郵票,郵票上劃上了波浪形的註銷印記。接著是圓形郵戳,蓋在郵票邊上。信寄出的時間較晚,是在昨天晚上十二點鐘以後寄出的。從哪兒寄來的?她猜想著。誰寄來的?她能用心靈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黑暗中,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摸摸地走到一個街頭的郵箱前,一隻手急急地把一樣東西朝信箱的斜槽口塞去,槽口蓋合攏后發出了鏗的一聲。

她只想拿上它離開這兒,把它帶上樓去,關上房門。但是她不把信打開就這麼帶走,那樣做會不會顯得有點遮遮掩掩?會不會不必要地引起別人的注意?最安全的就是在這兒,在這間房間里把它打開;這幢房子里的人們從不愛打探別人的事情,他們決不會提出任何問題。她知道,即便她在看了這封信后,就這麼把信攤開在這兒,它也會很安全,沒人會向它伸出手去的。

她把餐刀伸進信封口蓋,把信撕開。

哈澤德母親已經接過去給休喂早餐了,在她的眼裡這時只有了休一個人。每喂一口便發出一聲由衷的讚美。

這時,她把對摺的信紙打開了。鮮花還在那兒,它們掩蓋了她的手的顫抖。信紙是那麼空白,浪費了那麼多的空間,只寫了那麼幾個字。只是在紙的中間寫了一行,就寫在折縫上。

「你在這兒幹什麼?」

她能感到自己的胸口在陣陣抽緊。她竭力想要平息自己突然變得異常急促的呼吸聲,免得讓別人察覺。

哈澤德母親正在讓休看他的盤子。「吃光了。休把它全吃光了!東西都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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