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怪》 - P6

 白衣怪

 程小青 作品,第6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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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的眼光又動了一動,又吐了一口煙:「這使女已辭掉了多少時候?」

「約有三個星期多些,不到一個月。

「你在什麼時候僱用伊的?」

「在去年九月里遷進這屋子去時,和趙媽一塊兒僱用的。只有那老頭兒林生是從北方跟我們來的。

霍桑點了點頭,又把那煙尾熄滅了,轉身丟在灰盆之中。

他又道:「夠了,夠了。今天下午我打算到你府上去,和你家裡的幾個人談一談。方便嗎?」

裘日升想了一想,說道:「你可要見見我的家裡的每一個人?那末,你最好在黃昏時來。因為今天下午,玲鳳的學校里行畢業禮,伊要去參加,日間不在家的。」

霍桑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晚上似乎不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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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日升忙接嘴道:「那末,你索性明天來。今天玲鳳校中已放暑假,明天伊不到校了。」

「好,我準備明天上午造訪。這火柴焦梗暫時留在這裡。你現在可再坐坐,喝一杯熱茶,定一定神回去。」

霍桑走到門口招呼施桂備茶。那裘日升果真又坐了下來。這時他神態上已比先前安適得多,坐的姿勢也自然了些。我也重新坐下,把背心靠著椅背。霍桑卻站在窗口,似在那裡欣賞那充滿著熱力的朝陽。

一會兒,施桂已送茶進來,又帶了一盆面水、這一定是出於霍桑的額外吩咐。因為那來客的臉上汗液既多,雪花膏又不曾全部抹盡,形成了一個特別的花臉。他的那塊紗巾也已失了效用,實在不能不徹底地洗一洗了。

數分鐘后,裘日升已洗過了臉,又忙著戴上草帽,似乎他是用慣雪花膏的,這時他臉上既失卻了掩護之物,便趕緊借草帽來遮蓋。他立起來準備辭別,霍桑忽又發出一句重要的問句。

他道:「裘先生,大前天三十夜裡,你樓下東次間的客房中可曾住什麼客人?」

裘日升站住了,抬起他的近視眼睛,釘住霍桑臉上。

「當真有一個朋友住過的。霍先生,你怎麼會問到這層?」

霍桑垂著目光答道:「沒有什麼,我隨便問問。這朋友是誰?」

「他姓伍,名叫蔭如,是我們北方的同業。因為先父在世時本來販皮貨的,蔭如這一次到南邊來,也為著商業事情。他在我家裡耽擱了兩天,直到七月一日的早晨才去。」』

「這個人可常到南邊來的?」

「不,難得的。我記得今年春天他來過一次,也曾在我家裡耽擱過幾天。」

「是不是在清明以後的那個當地?」

裘日升瞧著霍桑,搖頭道:「霍先生,你可是疑心上一次我瞧見門鈕轉動的那夜,他也住在我家裡嗎?……不,不,那時候他並不住在我家裡。不過我記得那一夜我外甥壽康恰巧住在下面。因為那天夜裡壽康在我家裡吃夜飯,喝了些酒,不曾回廠去睡。我在事發以後也曾和他商量過,所以記得很清楚。」

霍桑點了點頭,答道:「好,你現在安心些回去吧,別的事我明天到府上來再說。」

裘日升忽又疑遲著道:「霍先生,你想這件事究竟有什麼目的?我的性命會不會有危險?」

霍桑不假思索地搖搖頭,答道:「你放心,我敢說決不會如此。不過你也應當振作些。我再告訴你,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鬼只在你的心裡。你切不可自己心虛,造成無意識的恐怖。」

裘日升聽了這話,連連點著頭,精神上果真越發振作了些。他深深鞠了一個躬,便走出室去。霍桑送到門口,拖著拖鞋慢吞吞回身進來。我正要向他問話,霍桑忽站住了向外面傾聽的樣子,接著他的嘴唇又嘻了一嘻。

他似喃喃地說道:「唉,他還在那裡和黃包車夫計較車錢呢。他委實『太』節儉啦。」

四 意外的變動


來客去了以後,我和霍桑恢復了我們的原來的座位。霍桑先喝了兩口冰水,又燒著了裘日升來后的第三支紙煙。我準備先和他討論這小小的疑問。霍桑忽先自暗暗地咕著。

「唉!他委實太節儉了——節儉得太過分些哩。」

我乘勢糾正他道:「霍桑,這句話你已說了兩遍哩。我覺得這『節儉』二字,用得不很適當。你應當換上『吝嗇』二字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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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過這個人在某種地方卻是絕對不吝嗇的——我猜想這一出把戲的來由,也許就是從他這種脾氣上引出來的。」

我急忙問道:「你已推測到這事的原因了嗎?」

霍桑呼了兩口煙,一邊搖著蒲扇,煙霧便瀰漫滿室,一邊發出一種很有把握似的聲調向我答話。

「據我觀察,這個人有幾種特點:第一,他明明是很有錢的,可是生性卻很吝嗇。有錢而很吝嗇,那就是招怨的主因。」

我點頭道:「這話確近情理。你想有人因著他吝嗇的緣故,就在暗中作弄他嗎?」

「這是一種可能的解釋。還有第二種——唉,包朗,我且試試你的眼力,你從他的狀態上觀察,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我想了一想,答道:「他還有些虛驕的架子。他對人雖然吝嗇,但他的衣飾卻又故意時髦。我還見他長衫裡面的胸口上,隱隱透露出一條很粗的金錶鏈,和兩個金鑄的表垂。」

霍桑點頭道:「正是。不過他的裝束除了架子以外,還有別的副作用。他真是一個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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