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日升道:「我自從發現了足印以後,才知道這不像是鬼的問題了。鬼當然不會留足印的啊,我疑惑家中也許有什麼人要陰謀害我,所以便打算去報告警察。但這計劃到底沒有實行。因為我的內兄紫珊和我的外甥梁壽康都不贊成。他們以為這裡的警察老爺輕易驚動不得。就是尋常的盜案,案子未破,動不動先要破鈔,反而受他們的麻煩。像這樣空虛無憑的事情,如果去請教他們,更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我們商議的結果,就叫壽康搬到客堂樓上來暫住,以防再有什麼變端發生。
「那末,再有沒有別的變端?
裘日升又像搖頭又像點頭地把頭側動了一下。「從壽康進我家以後,果真又安靜了兩個多月。
現在壽康還住在你家裡嗎?
不,壽康在福華紗廠里辦事,平日本是住在廠的。他在客堂樓上陪了我一個星期,因著那紗廠經理要叫他照管廠屋,所以重新又遷回廠里去。但他遷出去后,我家裡倒也平安無事,除了我偶然在睡夢中受些驚嚇以外,不再聽得有什麼異聲怪響。可是,——可是——」他的聲調又顫動,臉色又蒼白了。「到了三天以前,那妖怪忽而又發現了!
三 白色怪物
我又暗暗地擔憂了。因為霍桑的興趣剛才已引起些深恐又因著「妖怪」二字恢復他的輕意狀態。可是這一次並不如我所料,他仍注視著裘日升,他的注意的神氣並不因此減低。
他著意地問道:「那妖怪又出現了?這一次諒來比以前更猖獗些吧?
裘日升連連點頭道:「對啊!對啊!……那是大前天——六月三十日。夜裡的天氣既熱,我睡得很遲。我先在東廂房樓上那隻靠窗的長椅上躺了一會,到了十一點鐘光景,有些倦了,恐怕在窗口受涼,便從藤椅上回到床上去睡。我睡時沒有把帳子放下,身上也只蓋了一條薄薄的線毯。我本是面向里床的,睡了一會,偶然翻身,忽覺床前一團光明,使我的眼睛一亮。我定睛一瞧,有一個白色的怪物站近我的床前!這一嚇幾乎使我喪失了三魂六魄!哎喲!先生!我——一我-一」裘日升的聲浪哽住了,厚厚的嘴唇顫動了,他的面色也變得像燒過的紙所。他的內心中的恐怖,不知已到怎樣地步。
霍桑的臉色沉著,保持著暫時的靜默。他放了支撐下頷的右手,身子坐直了些,又伸手把藤椅旁邊的那把蒲扇取起,一邊緩緩搖著,一邊緩聲問話。
「裘先生,你且定一定神。這個怪物究竟是怎樣的形狀?譬如方的,還是圓的,大的,還是小的。
裘日升又把那塊濕淋淋的白巾,在他的面頰、額角,和頭頸里用力亂抹了一陣,方才顫聲地答話。
「那是一個渾身白色的人!
「人?一個人?
「一個人形。
「怎樣高低?
裘日升疑遲了一下。「很難說,似乎不很高大。
「你可曾瞧見那人的臉?
「我——一我瞧見的。
「是男,是女?
「男!
「認識他嗎?
「我——一唉!……」
霍桑的神經分明也緊張了。他又丟了蒲扇,兩隻手都撐住膝蓋,身子更向前僂著。
他催迫道:「怎麼樣?你盡放膽地說。你究竟認識他嗎?
裘日升仍期期艾艾地答道:「我——我——認識的。
「那末,是誰?」
「他——他——他是我的哥哥日輝——但他已在去年六月里患傷寒病死了。
霍桑忽把兩手一挺,從藤椅上立起身來。他沉著目光走到書桌前面,從白金龍的紙煙罐里抽取了一支紙煙,又緩緩擦著火柴,把紙煙燒著。他旋轉身來,把身子靠住了書桌的邊,向來客沉靜地瞧著。我也取起玻璃杯來喝了一口冰水,室中便完全靜寂。
一會,霍桑又緩緩問道:「這真是奇怪了,以後又怎麼樣呢?」
裘日升答道:「我當時吃了一驚,呼叫不出,除了把線毯蒙住了頭,再不能有什麼動作。過了一會,我探出頭來重新向外床瞧瞧,卻依舊黑漆漆的,瞧不見什麼。這時我才扳亮了電燈呼叫起來。除了那不能動彈的紫珊,和那一睡下去便像死一般的趙媽以外,其餘的人都趕上樓來。說也奇怪,他們不但找不到什麼,連我的房門也照樣鎖著。」
霍桑沉默不答,只顧吐吸紙煙。
我不禁插嘴道:「我想你是眼花瞧錯的吧?」
裘日升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張大了一雙小眼瞧著我,又努力把他的頭左右搖動。
「包先生,決不,決不!這一次我還有更確切的證據。我現在帶在這裡。」他很鄭重地伸手到衣袋裡去,摸出一個長方的紙包。
我也站了起來,走到裘日升的面前,瞧他把紙包急急地打開。他的手指都瑟瑟顫動。那紙包裹面有一隻雙錢牌的火柴盒子。他又把匣子推開,裡面只有一根燒焦的火柴,那焦梗並沒有斷,約有三分之一還沒有燃燒。
裘日升說道。「霍先生,這火柴就是在我卧室中的鏡台上發現的。」
霍桑把火柴匣輕輕接過,銜著紙煙走到窗口,細細地瞧了一瞧。他喃喃自語道:「是一種藥水梗的火柴,火柴埂上浸過硫酸鎂溶液,所以雖經燃燒,焦梗也不致中斷。」
我接嘴道:「這種特別的藥水梗火柴,市上確有發售。這是一種瑞典出品風牌火柴。」
霍桑點了點頭,又回頭問裘日升道。「你說這一根火柴在你卧室中的鏡台上面發現的。是嗎?」
第4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