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繼死去的人》 - P14

 相繼死去的人

 亞歷山德拉 瑪麗尼娜 作品,第14頁 / 共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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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很好。只是有些害怕。聽說,在這個年齡生頭胎很危險。您看,不會有事吧?」

「當然。把這種憂慮從腦袋裡扔出去。你是個正常健康的女人,一切都應該順利過去,不會有事的。我每個星期為你檢查一次不會白做的。」

卓婭懷孕才三個多月,但是他對她寄予了最大的希望。二十年頑強不懈的努力,夜不能寐,與自己不愛的女人同居,終於應該帶來盼望已久的結果了。如果卓婭不辜負他的期望,他就娶她為妻,作為對命運的感激。同卓婭的關係是一種資本,可以把它的利息倚為依靠直至終老天年。她將幸運地成為他的妻子,看來,她會寬恕他的一切,並且忠實地照料他後半輩子的生活。

但是總的看來她說得對,37歲生頭胎是件冒險的事。不用說,他關注著她的身體狀況,不過要在婦產醫院的嚴密保護下,讓他們邀請高明的心腦科大夫,還有外科大夫。如果卓婭自己不能生產,就只好做剖腹產手術。卓婭本人不能冒險,孩子更不能冒險。小孩子應該用母乳餵養,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

「您很快要過生日了,如果我送您一件禮物,請別生氣。」

上帝,多麼感人!他為什麼要生氣?恰恰相反。

「卓尼卡,孩子,當然,我非常高興你記得我的生日,」他溫和地說,「但是,你不應該為我花錢,很遺憾,我不能像我應該和心想的那樣幫助你,我自己掙錢不是太多,可是要知道我有家庭,妻子和孩子,這你是知道的。如果你買禮物送給我,我自己會難為情的。」

「看您說到哪裡去了,」卓婭嘟嘟噥噥地說起來,就像看一尊聖像似的看著他,「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您什麼也不欠我的。既不用幫助我,也不用給錢。我什麼都不需要,我什麼都有。這樣您不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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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擁住她吻了一下她散發著好聞的洗髮水香味的頭髮。對待同他的每一次約會,卓婭都像準備第一次見面一樣,洗乾淨頭髮,穿漂亮衣服,修剪指甲,儘管最近一段時間他們所有的約會都照常在他的診室或實驗室里進行,少有例外。懷孕之後,她不再要求床笫之歡,不像年輕貌美、精力過剩、貪求歡娛的薇拉。她一般什麼都不要求,除了默默地忘我愛他的權利。

「你走吧,親愛的,」他溫柔地說,「我有很多工作。」

他不是撒謊,工作的確很多。他計劃給一家大型的科學雜誌寫兩篇論文,尚未動筆,甚至病例材料都沒有收齊。此外,桌子上上星期就放著一大摞學術專著手稿,別人送來請他寫書評的,而他連翻也沒有翻。還有他自己的一件工作,這對他比其他一切更有意義也更加重要。這項工作什麼也沒有帶給他,既不能揚名天下,也不能獲得金錢,更不為世人承認,因為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會知道。當然除了他自己。他為自己的思想工作了二十年,直到現在,似乎接近完成了。只有成功才能給他安慰。甚至不會有一個人知道這一成果,隨他去吧。如果他能夠對自己說:「我做到了這件事。我證明了我是正確的。現在我能做全世界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然後,就可以同那個沉默少語、容易滿足、永懷感激的卓婭安度一生了。至於為了完成這一思想而犯下的過失,將不再煩擾他的良心。

娜斯佳和科羅特科夫的顧慮並非多餘。早晨的業務會上,綽號叫「小圓麵包」的戈爾傑耶夫上校,又一次向整個反嚴重暴力犯罪處宣稱,他沒有特別偏愛的人。偵破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維茨遇害案沒有結果,得到了應得的評價,儘管我們滿心希望,也不能把這一評價稱為是令人滿意的。

「非常不好,」戈爾傑耶夫作了令人不快的結論,「散會。娜斯塔西婭,你留下。」

娜斯佳靠在椅子背上等待訓斥。她知道,維克多-阿列克謝那維奇當著大家的面,不會指責任何一個人,最激烈的言辭都留待單獨談話時才說,因此她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錯,讓人驚奇的是,上校沒有留下尤拉-科羅特科夫,也放走了米沙-多岑科。尋找替罪羊或者放狗咬「靠邊的」都不是他的準則。

辦公室里剩下他們兩個人時,「小圓麵包」挨著娜斯佳在會議桌旁邊坐下來,摘下眼鏡,習慣地把塑料鏡腿放到嘴裡。

「你談談吧。」他十分平和地說。

「談什麼?」

「談談阿尼斯科維茨案件。怪我,我忽略了這件案子,放鬆了監視,我曾經相信一切都圍繞著收藏品和鑽石。我早就該找你談談的。什麼在困擾著你,斯塔謝尼卡?這個案件什麼地方不對勁?」

「全都不對勁!」她絕望地說,「我壓根兒就沒弄明白。」

「嗯,這種情況並不少,」上校笑了一下,「十年來,我至少每個月聽你這樣說一次。」

「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我有些絕對荒謬的想法,而且檢驗它們的路子也未見得好多少。但是我自己應付不下來,我的鋒芒很快會受到挫折。」

「這樣才像話,」上校點點頭,「至少像一次實事求是的談話雖然有關荒謬的設想我也聽你說過一點。這種情況過去有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自我們認識以來有過二百次。你別唬我,更別讓我大吃一驚,那是什麼想法?」

「根據熟悉阿尼斯科維茨的人的證詞,她保守著大量的風流隱秘,她經常在家裡安排幽會,幽會的主角是一些知名人物。糟糕的是,她把這些隱秘真的埋葬了。至少,同我談話的人當中,沒有人能說得出這些風流韻事中的一個角色。」

「是不能還是不想說出來?」

「我不知道,」娜斯佳坦白地說,「事實就是沒有說出來。這些幽會者之中有一個人的行徑尤為奇怪。我有有力的證據認為,他好像與謀殺有關聯。但是怎樣找到他,還沒有想出辦法。」

她詳細地向上司講述了臉孔討人喜歡的神秘男人。

「因此必須有步驟地採取行動。首先要儘可能確認是不是同一個人。然後想方設法找到他。這有兩個方法,一個保證通向成功,但完全是愚蠢的。」

「誰愚蠢?」戈爾傑耶夫不明白,「是成功還是臉孔討人喜歡的男人?」

「方法愚蠢。是極其簡單的意思,沒有創造性。主要是要求大量的人放下工作,時間長短不定,肯定會相當長。我指的是在殘疾人療養院和醫院設伏傻等,等他在那裡出現。」

「第二種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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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法通過與阿尼斯科維茨相識的人找到他。這有細微的差別,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對於沒有秘密在她掌握之中的人,阿尼斯科維茨也不是無所掩飾的。她最為親近的三個人是前夫彼得-瓦西里耶維奇-阿尼斯科維茨,童年的朋友、收藏家伊萬-葉利扎羅維奇-貝紹夫和知心朋友馬爾塔-根利霍芙娜-舒爾茨,他們都沒有享受過好客之家的服務。不過,如果找到在那裡幽會過的人,那就完全有可能,恰好是這些人知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哪些人因為自己的風流韻事到阿尼斯科維茨的家裡去過。我幾乎相信,她對他們不至於如此滴水不漏。」

「怎麼如此有把握?」「小圓麵包」的眉毛向上挑起。

「這不是有把握,」娜斯佳搖搖頭,「這是一種期望,從心理學的角度看,期望阿尼斯科維茨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渴望分享秘密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並不取決於是誰的秘密,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這種需求實現起來一般有兩種形式:掌握秘密的人或者記日記,或者泄露秘密。實話告訴您,當查清阿尼斯科維茨的貴重物品沒有被搶走之後,我馬上就想到了日記。但是,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的三個最親密的朋友異口同聲向我保證說,她從來沒有記日記的習慣。我認為,貝紹夫和舒爾茨對此可能不知道,儘管他們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與她共同生活了多年的丈夫不可能不知道。就是說,她告訴過什麼人。否則我只得承認,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維茨是外國情報機關的間諜頭目,曾在專門的訓練中心接受過相應的心理訓練。」

「你說什麼?」戈爾傑耶夫亢奮起來,「這老太婆是個老牌間諜——這裡有什麼名堂。新思路。好吧,笑歸笑,但願你是正確的,斯塔謝尼卡。根據熟人講的情況判斷,阿尼斯科維茨是一個正常的樂觀愉快、友善待人的阿姨,照這麼說來,她的心理應該是正常的。帶著自己的情婦上她家裡去過的知名活動家的名單你有嗎?」

「問題就在這裡,沒有。不過這是她圈子中的人,是她認識的人,她同他們在社交活動、首映式、周年紀念會和宴會上見面。首先急需擬出一份儘可能齊全的這些人的名單,然後小心挑選出那些背叛夫人躲藏在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背後的人。在這些輕浮的情人之中,應該有哪怕一個人知道,這個臉孔討人喜歡並同加利娜幽會的人是誰。也許,我們會走運,這個男人就在熟人名單上。」

「明白了,問題難在哪裡呢?」

「難在他們不會同我談話。您想想,維克多-阿列克謝耶維奇,我去找一位前部長,並開始向他盤問那套房子的女主人的情況,就是他曾經在那裡嫖過女人的那套房子,請原諒我的粗魯。前部長會急著向我解釋我的想象出了毛病;並把我趕出門外讓我下不了台。那種以揭露某樁謀殺案的名義散布對自己有害的私人秘密的人,您這一輩子見得多嗎?」

「很少,」戈爾傑耶夫贊同地說,「就是說少得想不起幾個來,甚至就沒有過。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困難在哪裡,怎樣克服它我卻不知道。有一個希望是,等擬好阿尼斯科維茨的熟人名單后,角色自己撞上門來。有一個推測,他是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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