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病例都到你那裡啦,你真幸運。再說,海倫還是個美人。真該死,聽說她的病要進行會診。」「不錯,這個美人生了好幾個腦瘤,」肖恩說。他打開這本厚達200頁的病歷卡,瀏覽他感興趣的那幾頁。「真令人傷心,她才21歲,卻成了晚期病人。她唯一的希望是被福布斯癌症中心收治,他們在治療這種腫瘤方面取得了不尋常的成功率。」「她的最終病理學報告出來了嗎?」「昨天出來了,」肖恩說。「她得了成神經管細胞瘤,這是相當罕見的腫瘤,在所有腦腫瘤中只有2%是這種腫瘤。我讀了一些有關成神經管細胞瘤的資料,今天下午查病房時可以派用場。這通常是小孩患的病。」「那麼說她是個不幸的例外,」彼得評論說。
「並非完全例外,」肖恩說。「20%成神經管細胞瘤發生在20歲以上的病人身上。為什麼沒有人朝這種細胞瘤方面猜,那是因為她身上有多種瘤。
最初,她的主治醫生認為她的癌很可能是從卵巢轉移過來的。但是,他診斷錯了。現在他計劃寫一篇文章,投到《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上去。」「有人說她不僅漂亮,而且富裕,」彼得說。
「她的父親是軟體公司總經理,」肖恩說。「卡伯特家決不會缺吃少穿。
他們有的是錢,當然可以負擔福布斯癌症中心的昂貴醫藥費。我但願邁阿密方面的專家能治好她的病。她不僅漂亮,還是個好姑娘。我不少時間同她呆在一起。」
「記住,醫生是不準愛上他們的病人的,」彼得說。
「即使聖賢也經不住海倫·卡伯特的引誘。」珍妮特·里爾登從樓梯回到主樓的兒科病房。喝咖啡可以休息15分鐘,她全花在尋找肖恩上。七樓的護士說剛才還看到他在寫實習結束的小結,可是不知道他一會兒又走到哪裡去了。
珍妮特心事重重。她好幾個星期都睡不好,每天清早四五點鐘就醒,鬧鐘等於虛設。問題是肖恩以及他倆之間的關係。她第一次遇到肖恩時,儘管被他那地中海人特有的烏黑頭髮和炯炯有神的藍眼睛所吸引,但是對他那種粗魯而又自以為是的態度很反感。
當肖恩主動追求她時,她斷然拒絕。她覺得他們毫無共同之處,但是肖恩卻不輕易退卻。他聰穎過人的智力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最終同意與他一起出去,她以為一次約會就可一勞永逸打消進一步接觸的念頭。可是她錯了。她很快發現他的背叛性格反而有力地激起了她的慾望。她的觀點發生了180度的變化,她認定她以前所有的男朋友都是墨守陳規目光短淺之輩。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以前只寄希望於找一個為傳統所接受的人,像她父母一樣結成婚姻關係。現在,肖恩的粗獷魅力在她心中紮下了根,珍妮特愛上了他。
快走到兒科病房護士室時,珍妮特注意到休息時間還有5分鐘。她推門走進后間,一直朝公用咖啡器走去。她要靠咖啡提神來度過餘下的工作時間。
「你看上去好像你的一個病人剛死去。」珍妮特轉過頭去看到是樓面接待護士多蘿西·麥克弗森。多蘿西是她的好朋友,坐在那裡,一雙穿長絲襪的腳高高蹺在桌面上。
「也許同樣糟糕,」珍妮特邊倒咖啡邊說。她只倒了半杯咖啡。通常她中午以後不喝咖啡。她走過去,坐在多蘿西旁邊的一張金屬椅子上。「男人!」她沮喪地嘆息道。
「多麼熟悉的哀嘆,」多蘿西說。
「我和肖恩·墨菲的關係毫無進展,」珍妮特總算說了出來。「這的確使我煩惱,我一定要採取行動。再說,」她笑著補充,「我最不願意做的是被迫向我媽媽承認,她對他的看法一直是正確的。」多蘿西笑著說:「果然不出所料。」「問題已嚴重到我覺得他在故意避開我,」珍妮特說。
「你們兩個談過嗎?」多蘿西問。
「我試過,」珍妮特說。「可是他這個人不善於談論感情之類的話題。」「不去管它,」多蘿西說。「也許你今天晚上應該約他出去,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去對他說。」「哈哈!」珍妮特發出輕蔑的笑聲。「今天是星期五晚上,辦不到。」
「他晚上值班?」多蘿西問。
「不,」珍妮特說。「每星期五晚上,他和查爾斯頓的幾個老鄉在當地一個酒吧聚會。女朋友和妻子一律不邀請。這是有名的男孩子的世界。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愛爾蘭傳統,最後以狂飲胡鬧告終。」「聽上去很噁心的,」多蘿西說。
「他在哈佛讀了四年,又在馬薩諸塞理工學院學了一年分子生物學,現在又在醫學院讀了三年,你總以為他會把這個習慣改掉。不僅沒改掉,他反而把這些星期五晚上的聚會看得比以前更重要。」「要是我的話,我決不會容忍,」多蘿西說。
「我以前一直認為我丈夫迷上高爾夫球是糟糕透頂的事,但是同你剛才說的比起來,簡直算不得什麼。
這種星期五晚上的胡鬧包括不包括玩女人?」「他們有時候去脫衣舞夜總會。
但是大多數情況下,僅僅是肖恩和其他男孩,他們喝啤酒,講笑話,看大屏幕電視轉播的體育節目。至少他是這樣告訴我的。我可從來沒去過。」「也許你該問自己為什麼你會同這個男人好上的,」多蘿西說。
「我問過自己,」珍妮特說。「尤其是最近,尤其是自從我們很少交流思想以來。現在甚至很難找到時間同他說話。他不僅要完成醫學院的所有功課,他還要作研究。他還是哈佛的醫學博士生。」「他一定很聰明,」多蘿西說。
「這是他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優點,」珍妮特說。「聰明加上他的外貌。」多蘿西朗聲大笑。「至少還有兩方面值得你為他痛苦。我才不會讓我丈夫去參加星期五晚上那種小青年的玩意兒。該死的,我會衝進去當面羞辱他。
男人都有男孩子氣,但總得有個限度。」「我不知道是否做得到,」珍妮特說。但是,她在喝一口咖啡時也比較認真地想了一想。問題在於她在生活中處世待事太被動,總是先讓事情發生,等到木已成舟時再作出反應。也許這就是她陷入困境的原因。也許她需要振作起來,更加自信,更加主動。
「見鬼,馬爾西!」路易斯·馬丁大聲叫嚷。「那些規劃書究竟放到哪兒去了?
我告訴你把它們放在辦公桌上的。」為了強調他的不悅,路易斯把手狠狠敲了一下包皮的吸墨台,桌上的紙張也隨著氣流飄舞起來。他早上4時半醒來時感到頭部隱隱作痛,這使他這一天煩躁不安,火氣很大。他在浴室尋找阿司匹林時曾經嘔吐了一次。這癥狀使他驚恐異常,因為嘔吐前毫無預兆,也沒有噁心的感覺。
馬爾西·德爾加多匆匆奔進老闆的辦公室。老闆這一天對她又是嚷又是罵。她小心翼翼地從辦公桌上把老闆面前一疊用鐵夾子夾住的文件推到他眼前,封面上赫然用印刷體標明:有待2月26日董事會審議的規劃書。
路易斯不說一聲道謝,更不用說表示一點歉意。他一把抓起文件,就衝出辦公室。可是他並沒走遠。他走了五六步,突然忘了要去什麼地方。當他最終想起是到董事會會議室去時,他又吃不準會議室的門是哪一扇。
「下午好,路易斯,」走在他後面的一個董事向他打招呼,並把右邊的那扇門打開。
路易斯一踏進房間就感到暈頭轉向。他鼓起勇氣朝端坐在長會議桌周圍的人偷偷看了一眼。他連一張臉也認不出來,這使他驚恐萬狀。他垂下眼睛注視著手裡拿著的那疊文件,文件也從手中滑了下去,他的手顫顫發抖。
路易斯·馬丁又站了一會兒,會議室嘈雜的談話聲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接著,路易斯的眼睛朝上翻,背部拱起來。
他朝後摔了下去,頭撞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在場的董事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嚴重的發作,因此一下子顯得手足無措。終於,一個董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衝到病倒的董事長身邊。其他人到這時才作出反應,趕忙去打電話求援。
當救護車上的救護人員趕到時,他的發作已經過去。除了后遺的頭痛和昏睡癥狀外,路易斯相對來說已恢復正常。他不再感到暈頭轉向。事實上,當人們告訴他剛才他的病情發作時,他頗感失望。因為就他而言,他只不過暈了過去。
在波士頓紀念醫院急診室里第一個檢查路易斯病情的是一位住院醫生。
他自我介紹為喬治·卡弗。他初步檢查后告訴路易斯,儘管還沒徵詢他的私人醫生克拉倫斯·漢德林的意見,他認為路易斯必須住院。
「這次發作嚴重嗎?」路易斯問。路易斯在兩個月前動過前列腺手術后,對於住院實在沒有什麼好感。「我們會要求神經病科專家來會診,」喬治說。
「那麼你本人的意見呢?」路易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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