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只是笑了笑,說他要回到車上去取他的行李。「你有鑰匙嗎?」他問道。「我要把大門鎖上。」
「當然,鑰匙在廚房裡,在老地方。」停頓了四五秒鐘之後,她又說道:「所有的東西都如你所期待的那樣放在廚房裡。」又停頓了一下,時間稍短一點:「所有的東西,邦德先生。」
「叫我詹姆斯吧,」他回頭說道。現在還不知道她究竟是人是鬼,最好還是先和她套套近乎。人們不是常說分清人鬼,明察秋毫總是有益無害的嗎?
鑰匙串上有七八把鑰匙,就放在廚房的柜子上。它們都串在鋼筆形小電筒的鑰匙鏈上,儘管其中最小的一把鑰匙和其他幾把是分開的並放得和柜子的邊緣在一條線上,但看上去仍然像是剛剛隨意丟在柜子上的。他拾起整個鑰匙串,將最小的一把插進和鑰匙串剛才所放的位置相對應的抽屜鎖孔里,鎖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抽屜里放著一把9毫米勃郎寧自動槍和3個彈夾。槍栓滑動自如,上好了油,槍膛里頂著火。過一會兒,他將把它拆開來一件一件檢查一遍。「廚房鎖著的抽屜里有一把手槍,」M曾經說過。是比阿特麗斯放在這兒的嗎?還是她曾經在這兒發現了這個秘密呢?
邦德舉起手槍。從重量判斷似乎裝滿了子彈。備用彈匣好像沒有問題,但他知道武器和彈藥很容易做手腳而無法發現。如果是這樣的話,最難發現的是有人已巧妙地使撞針、扳機或者子彈失效。
眼下他只能姑且認為這把槍是沒有問題的,他將多餘的彈匣塞進風衣口袋裡,將勃郎寧的保險栓關上,把它插進右側腰帶里藏好,他將槍托朝下推,使槍口對著左面。這是很妥當的做法。電影里的警察和特工總是在肚子前將手槍的槍口直端端朝下塞進皮帶里,這容易走火打腳,或者更糟——打爛睾丸。
他將抽屜鎖好,走出嵌有一塊玻璃的廚房門。在他下來時,他一路上發現卡普里西阿尼別墅在保安方面隱患無窮。正門,以及台階底下的門都很容易攀越或者用開鎖器打開。從別墅通往前陽台的一對推拉門雖然會發出響聲,但也可以使它們不出一點動靜。廚房門很簡單,特別是它上面還嵌著一塊玻璃,落地窗只要用橇棍就能輕而易舉地打開。他栓上大門鎖,看著車裡沉重的行李,心裡計算著,任何人只需90秒鐘就能通過這些關口。
他鎖好第二道門,登上台階,越過主推拉門。比阿特麗斯正站在電話旁邊,檢查所有打出電話的儀錶。她抬起頭來,朝他挑逗地一笑,讀出錶盤上的數字,問他是否同意。
「現在我來給你看看吃的東西吧。」她又對他一笑,將他領進廚房。「你需要的東西都找到了嗎?」她回頭望著他,臉上帶著同樣的笑容。
邦德點點頭。她愛上我了嗎?她沒有愛上我嗎?
她手舞足蹈地打開冰箱,開始展示她買來的所有東西。雞、小牛肉、雞蛋、奶油、乳酪、牛奶、三瓶酒、火腿、香腸、肉末餅、生麵糰。在另一個與柜子相對的小冰箱里是蔬菜。
「夠吃到明天了吧?」
「夠一支軍隊在這兒過夜啦。」
「明天是過節前最後一次採購時間啦。」明天是星期六和平安夜。
「是啊,」邦德沉思道。「聖誕到,肥鵝叫……」
「你要吃肥鵝嗎?」
他搖搖頭。「這是一首古老的英國兒歌。不,比阿特麗斯,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度過聖誕節——過節。」
「在英國聖誕節要下雪,是嗎?」
「那通常只是在聖誕卡上。一家人團聚,互贈禮物,並要大吃一頓。通常是吃火雞。可我不愛吃火雞。」他盯著她,問她將如何度過聖誕節。
「在大別墅,我一人。我告訴你,我是有任在身。昂伯托和弗朗哥,兩個園丁,將要過來看看,還有一個在旅遊旺季或是當夫人在家時到別墅幫工的姑娘要來看我。」
「哦,我可能要開車到弗雷歐去買一些特別的東西,咱們一起分享節日的盛宴,如何?」如果她是鬼,那麼他至少要看看她的真面目;如果她是人,則無關緊要。
「這太好啦,邦德先生——詹姆斯。我會很喜歡的。」
「好吧。」他發現那對黑眼睛令人困惑,因為它們就像雷達探測器一樣緊緊盯著他。
「現在我必須回到房間里去了,到大別墅去。夫人每天要給我打電話。還有」——她抬起纖細的手腕露出手錶——「還有大約一刻鐘。我必須準時去等她的電話。否則她會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叫的。那多不好哇。」
邦德看見她帶的是一隻多功能黑色金屬錶殼的手錶,上面有各種報時和蜂鳴標記,就像中東航空公司的飛行員最喜歡的飛機駕駛錶盤一樣。
比阿特麗斯在通往後陽台的門邊站住了。「聽著,詹姆斯,我的奶油麵卷做得很好吃。我今晚下來給你做好嗎?」
在這使任何人都會感到難以抗拒的巨大誘惑面前,邦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笑了一笑,搖搖頭。「你真好,比阿特麗斯。也許明天吧。我累啦,想早點睡覺。需要休息啦。你知道,清淡的食物,躺在床上看一本好書。」
「那你就錯失了伊斯基亞的一大樂趣啦,」她說道,臉和聲音都厚顏無恥。
「我會設法彌補的。」但是,在他說這話時,她已經走了。只聽到她在回主別墅的路上留下的一串輕柔的腳步聲。
他選擇了屋子後面的那間卧室,離所有的門窗最遠的一間。卧室很大,放著一張老式大木床,壁櫃的櫃門原來是一對漂亮的老式衣櫥的。面對著床有一張複雜的聖像——拉長了的人形,由聖徒和天使圍繞著的三神一體是信仰和哲學的枯燥結合。它看上去就像是施特羅加洛夫畫派的天才作品,但誰知道呢?邦德的一位醫生朋友花幾周時間就能畫上這麼一幅畫,然後花一年時間把它變舊,除了專家誰能識別呢?
他將一件衣服和兩條褲子掛好,將襯衫、短襪和其他東西整整齊齊放在衣櫥下面的抽屜里,擺好他帶來的毛巾睡袍。最後他將一件高領毛衣隨意地扔在床上,將一個小小的皮殼工具箱放在床頭柜上,然後回到大房間的電話旁。
撥通了英國的電話號碼,鈴響三聲之後,電話有人接了。「捕食者,」邦德說道。
「赫爾金。」長途電話線里的聲音異常清晰。「重複。赫爾金。」
「知道了。」邦德放下話筒。「我們會盡我們所能掩護你,」M曾經說過。「每天都有一個口令,這樣就能知道誰是自己人。」指示是邦德應該在抵達時打電話。此後,每隔24小時在同一時間打電話。用電話告知當天的口令,該口令將使用到下一次電話為止。「不要打死了自己人,」M這樣說過,好像他完全不在意所打死的是別的什麼人。
在廚房裡,邦德做了一頓清淡的晚餐:四個炒雞蛋和番茄沙拉。「他獨自在廚房用餐,限制自己只喝了三杯比阿特麗斯給他買來的紅酒。酒瓶的商標上說這是義大利名酒,他對此毫不懷疑。他甚至動過喝第四杯的念頭,但考慮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他還是以三杯為限。
飯後,他巡視了整個別墅,檢查是否所有的門鎖、門閂都已鎖好插上,所有的窗帘都已放下。然後他坐在大廳里,工具箱放在旁邊,拆卸9毫米勃郎寧自動手槍,檢查各個部件后再組裝起來。然後,用兩個鉗子將子彈從彈夾中取出來進行抽查,確定子彈沒有問題。檢查完,邦德將子彈裝滿幾個彈夾,將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塞進勃郎寧的槍托中。檢查槍栓和扳機是否靈活。
直到10點鐘他才把槍檢查完。他到衛生間沖了個澡,換上高領毛衣,粗線褲,和柔軟的黑色鹿皮鞋。他從箱子里取出皮製的肩帶槍套,他將勃郎寧手槍塞進槍套,將備用的子彈、子彈夾分放在幾個口袋裡。他暗想,這可不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快樂的聖誕周末啊。
最後,邦德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搬動傢具,將它們挪過來抵著門或是靠近窗戶,然後像布雷一樣在廚房的地上放滿瓶瓶罐罐。他從廚房開始一直布置到卧室,這樣任何人進入房間都必須使用電筒,否則就會弄出很大的動靜。即使用電筒,訓練有素的人也難免不碰響這些瓶瓶罐罐,或是被某個障礙物絆倒。他在椅子之間拉上線,將線栓在壺或盆上。他甚至用平鍋、塑料水桶和其他炊具在門邊和小的窗戶邊上設置了一些簡單的圈套。
然後,他在床上擺好枕頭,給入侵者造成他正在蒙頭大睡的印象。這是個非常古老的計策,但用來對付想要迅速幹掉一個人的刺客來說是十分有效的。最後,邦德從他的箱子里取出一個睡袋,移動了一些傢具,在從餐廳通向後陽台的落地窗前仔細地布置了一些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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