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腺擴大。巴特爾教授觀察過大多數自殺者都有這種類似的偏向。」她從心包中把心臟取出來,拿在手上,繼續說道,「這心臟比一般人的要小,主動脈特別細。本肯教授認為這是自殺者的特徵。」
「為什麼她引用巴特爾和本肯的觀點,」涅斯捷洛夫遺憾地在想,「盡引用早已過時的理論?她好象是有意的,難道是想以此來刺激教授和偵查員嗎?為什麼總是強調關於自殺的說法。這會使偵查員生氣的。」
偵查員臉色蒼白,帶著迷惘的眼神在剪刀咯嚓咯嚓聲中顫抖,他幾乎站不住了,頭昏,渾身出汗,覺得陣陣噁心。涅斯捷洛夫發現了偵查員的神態,背過身去。偵查員再也支持不住了,無法看下去了,也顧不得背後人的議論,走近窗戶。過了一會兒他的目光掃了一遍牆壁、房間,最後停在涅斯捷洛夫身上。涅斯捷洛夫突然顫抖了一下,繼續看了一會兒女助教解剖,然後轉身站到教授的背後。
「甲狀腺也擴大了,」季娜伊達繼續說道,「腎上腺則很小……米格斯拉維奇教授斷定,這種異常現象百分之七十可在自殺者身上發現。」
要是在另外的場合,或者不是女助教而是別人,教授早就下令制止了。但對季娜伊達可不能這樣,她的心靈狀態是需要對她寬容一些的。
「小鴿子,您不必這樣。」教授抑制住自己的不滿,以緩和的語氣說道,「不要老重複這些錯誤的理論。我們中的任何人也會有這種異常。不能把自殺的原因歸結為天生的組織缺陷。」
季娜伊達沒有珍惜老師對她的寬宏大量,仍然莫名其妙地堅持說,天生的缺陷使生活對我們的考驗更加敏感,導致悲慘的結局。女助教的固執更加使人感到驚奇,她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祟拜這些理論。
季娜伊達對右肺特別感興趣,她檢查了好半天,彎下腰去用手摸,想弄清楚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塊組織,放在手上說道:
「這是畸形瘤嗎?……不是,不是。典型的惡性腫瘤……就是這使他斷送了自己的生命。自從X光透射出腫瘤后,鮑里涅維奇就很不安。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患了癌症。」她看了偵查員一眼,又解釋道,「一句話,這是癌。他煙癮很大,吸煙人是易患這種病的。他對我、對科洛科洛夫,都這樣說過,而且是當著我的面說的。您生氣了,堅決不聽他的。」
教授沉思起來,停了一會兒想問她,但看到她肯定的眼神,贊同道:
「他肯定說道,他對我什麼都不隱瞞。他抽煙很多,甚至很過分。」
季娜伊達對這種半承認的說法並不滿意,她就談起,鮑里涅維奇不聽她的勸告,堅持認為他肺部長了惡性瘤,是癌,他命在旦夕。
「他對您,帕霍姆不也說過嗎?」她以同樣悲痛的語調對工友說道,「您問他的身體怎樣,他就說他的右肺不讓他活下去了。」
「好象說道,」帕霍姆吞吞吐吐地說道,「她說他有病,這是真的。」
「他對您,涅斯捷洛夫,也這樣說過。」她看看涅斯捷洛夫說,但沒有停下工作,繼續回憶道,「他對您說,他每天早晨感到不舒服,一早起來就感到疲倦和渾身無力。」
「鮑里涅維奇是說過這樣的話,但這是在他重感冒之後說的。他並沒有說過由於右肺上有什麼病而為生命擔憂的話。」
「難道您忘了,」季娜伊達奇怪地說道,「您還對他說,別相信臆想出來的病,還是把它忘掉的好……瞧您多健忘!這一點對科爾涅托夫是很有用的。」
她回過頭看著偵查員,好象是等他的肯定。他肯定地點點頭,但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涅斯捷洛夫問,他想回憶起這事。已經不只一次記不住事了,要不季挪伊達也就不會虛構了,她的腦袋很靈。
「據我的記憶,鮑里涅維奇對我是說過他身體不好,」一貫講實話的涅斯捷洛夫只能這樣說,「但是詳細情況記不起來了。」
內臟器官的檢查即將結束,下面該帕霍姆解剖了。用鋸鋸,用鎚子敲顱骨的聲音使偵查員更受不了,只好退到了門口。他幾乎昏厥過去,這時他才深深懂得,他輕易地過高估計了自己。
檢查顱骨腔時出現了不少意料不到的事。
「你們看,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她把頭蓋骨拿給教授看,用手指著橫豎的骨縫,說道,「顱骨已硬化。上面有血管的痕迹,象硬殼。骨縫過早地編織在一起,有明顯的稜線和凹線。從這可以看出擠壓的狀態。骨頭透明。」
「為什麼她又援引科洛科洛夫的理論?」涅斯捷洛夫不解地想,「她是一向避免引用這一理論的。難道僅僅是為了安慰老頭子嗎?」
科洛科洛夫教授在自己講授的法醫課程中認為,自殺是顱骨骨頭過早接合,頭蓋骨內部形成稜線和凹線的結果。大腦受到壓迫、血液循環遭到破壞,壓抑狀態就逐漸發展起來。現在女助教對他的科學思想給予應有的注意,教授也就對剛才她引用他所反對的理論的離經叛道行為不過多計較了。
「是的,大腦比較大,」他著意地點點頭,「有點受擠。因此腦血管彎曲交織在一起,血管硬化肯定無疑。」
「這是對命運的諷刺。」季娜伊達苦笑道,「鮑里涅維奇曾懷疑您的正確理論,他更多的是談自殺的社會原因。結果,他自己的結局證明他錯了。這裡面的血管,還象您教導我們的,已瀕臨死亡,因想到疾病而不安,痛苦加速了他的自殺。」
教授以目光對她表示感謝。
「看來你是對的,」他同意道,「他的顱骨不正常,胃裡的食物也不少,這使他產生了自殺念頭,看來是突然想自殺的,尤其他是衝動型性格的人。」
教授把屍體的右手彎曲了一下,仔細檢查起來。他摘掉眼鏡,好象眼鏡妨礙他更好地觀察死者的手似的。
「季娜伊達,」他喊道,「請您看一看手上有無葯灰,太陽穴上火藥灰是夠多的。」
她把手的兩面都查看了一遍,沒有把握地答道:
「難說。您來看看,涅斯捷洛夫。」
涅斯捷洛夫不滿地聳聳肩膀:偵查員不是禁止他做鑒定人嗎?
「什麼也看不到,」他低聲說道,「應當說沒有葯灰。」
「您仔細看看,」教授對他說道,「火藥灰往往是非常細微的,您嗅一嗅他的手。」
涅斯捷洛夫按教授的要求嗅了嗅,但什麼味也沒聞到。
「通常是這樣,有時也根本沒有火藥灰。」教授考慮了一下,說道,「什麼情況都有,這要看具體情況。」
「您,涅斯捷洛夫,同意這種說法嗎?」女助教很感興趣地問道。
他和教授一樣,同意她作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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