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實剛想說「誰要這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很快就還你。」
千鶴苦笑一下,嘆了口氣。「時生君,你老跟著他不會有出息的,還是趁早找別的朋友為好。」
時生沒有回答,將手伸向鈔票,雙手拈起,仔細看了看,喃喃道:「是伊藤博文啊。」[註:1963年發行的一千日元紙幣上的頭像是伊藤博文,1984年換成夏目漱石,2004年換成生物學家野口英世]
「你不會沒見過這玩意兒吧?」拓實一把奪過鈔票。
「拓實,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千鶴問道。
「什麼?」
「你媽那裡不去好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人不是我媽。」拓實又望向時生,說道,「你回去對她說,叫她以後別管我了。」
時生聽了直眨眼睛,像沒聽懂,嘴巴也半張著。
「時生君,你不是拓實哥的朋友嗎?」
「是那個女人派來的姦細,對吧?」
「剛才我就問過,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時生問道。
「裝什麼傻?那個女人就是那個女人唄,除了那個姓東條的老太婆還能有誰?」
時生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東條奶奶?愛知縣的?」
「你終於坦白了。」拓實轉向時生,重新盤腿坐好,「快說,你是她什麼人?依我看,大概是她兒子。」
「兒子?這麼說,是拓實哥的弟弟?」千鶴交替看著他倆,「一點也不像啊。」
「才不是呢。」時生看著拓實,搖了搖頭,「我不是東條奶……那人的兒子。」
「那你是誰的兒子?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從哪兒來?想回哪兒去?」拓實連珠炮似的提出一連串問題。
時生看看拓實,又看看千鶴,然後又將視線落到拓實的臉上,下頜抖動起來。這傢伙怎麼回事?拓實剛這樣想時,時生開口了。
「我……孤身一人。」
「啊?」
「孤身一人,沒地方可去,也沒地方可回,誰的兒子都不是。我……我的父母不在這個世界,已經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時生說著,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第六章
拓實和千鶴一起走出公寓。千鶴說,讓時生一個人待會兒。拓實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也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的確不能隨隨便便跟他說些什麼。
「那傢伙也不知是什麼毛病,好好說這話,一下子就哭起來了。」拓實一面走,一面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公寓。
「各人都有煩惱嘛,和拓實哥你一樣唄。」
「看是這麼回事,可什麼都不說,別人怎麼知道!」
「我的父母不在這個世界」,時生剛才這樣說,估計是說,父母早就過世了,自己孤身一人。拓實想,千鶴說他和自己一樣,其實不太一樣啊。
說也奇怪,時生曾說他和拓實的關係有點像親戚。既然兩人都是天涯孤客,又怎麼會是親戚呢?
拓實與要去車站的千鶴分手后,走進了一家經常光顧的麵館。這家店只在靠櫃檯處有一排座位,菜單上也只有麵條和餃子。東西不怎麼好吃,唯一的優點就是便宜。拓實要了麵條、餃子和米飯,又去自助飲水處倒了一杯水。
他養父最愛吃餃子,說只要有餃子和啤酒就別無他求,常常一個人要好多盤。養母見他這樣,總要皺起眉頭嘮叨幾句:吃這麼多會留下氣味,客人不要受罪嗎?喝得臉紅彤彤的養父總會搖搖手說,不妨事,睡覺前多喝些牛奶就行。
拓實也照此試過幾次,覺得喝牛奶並不管用。事實上,養父吃過餃子后,也總是帶著滿嘴大蒜味去上工的。
現在想來,拓實覺得養父的客人真是倒霉。當時,養父正開著私人計程車。
宮本夫婦沒有孩子。檢查結果表明,似乎是男方有問題。這一現實使夫婦倆非常失望,因為兩人都非常喜歡孩子。他們結婚時就租了一橦獨門獨院的房子,不願住公寓樓,就是考慮到婚後有了孩子,可以在院子里玩耍。
夫婦倆並未因此意氣消沉。他們決定兩個人恩恩愛愛地過下去,還互相安慰道,沒孩子但過得很幸福的夫妻不也有很多嗎?
然而,他們沒有完全死心,總覺得有種遺憾。
自己的骨肉無法留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是希望有機會完成養育一個人這一的偉業。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一位親戚打來了一個影響他們命運的電話,問他們想不想領養一個孩子。有個住在大阪的未婚姑娘懷孕了,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當然,她本人應該知道,但抵死不說,逼得急了就回答,反正不會回來了,還說他幹嗎?那姑娘的母親推想,女兒準是被哪個壞蛋騙了,就要她去墮胎,可女兒堅決不肯。就這樣,孩子在肚子里一點點長大,漸漸地「墮胎」這個詞也沒法說了,因為要將已完全成形的孩子殺死太過殘忍,況且孕婦也會有生命危險。事已至此,只好讓孩子出生。
那姑娘的母親思來想去,最後想送給沒有孩子的夫妻做樣子,可一下子找不到這樣的人家。於是她與熟人商量,幾經周折找到了打電話給宮本夫婦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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