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發現切斯特·辛格門是個年輕的大學生,和父母一起住在一套破舊的公寓房間里。他的那本《歐洲在動亂之中》還在他的手裡,是作為政治經濟學的參考書而買來的,他把那本書拿出來給他們看。艾勒里仔細地把書一頁一頁從頭至尾翻了一遍,連郵票的影子都沒有。
「辛格門先生,你發現這本書里夾著一枚舊郵票嗎?」艾勒里問道。
大學生搖了搖頭,「先生,我買了這本書還沒來得及看呢!郵票?什麼時候發行的?您知道,我自己就收藏了一些。」
「和你沒關係,」艾勒里急忙搪塞著,因為他已經感到集郵迷的病態狂熱了,於是便和維力立即結束這次訪問,匆匆離開了。
「很明顯,」艾勒里對巡官解釋道:「這個狡猾的普蘭克肯定不是在霍奈爾就是米肯斯小姐的書里找到了那枚郵票。維力,就發案時間來說,哪一個在先?」
「記得好象那位米肯斯女士是在霍奈爾之後被搶的。」
「那麼這枚黑色一便士是在她買的那本書里夾著……現在到了那棟辦公樓了。我們再去看看佛利德里茨·烏爾木先生吧。」
大樓10層樓上1026房門的磨砂玻璃上用黑字寫著:
烏爾木
舊郵票商及珍貴郵票商
艾勒里和維力巡官一起走了進去,發現這個營業所不小。牆上掛滿了鏡框,鏡框裡面分別鑲嵌了數以百計的郵票,有的蓋了郵戳,有的沒蓋郵戳。桌上放著幾個特別的小柜子,裡面顯然裝著更珍貴的郵票。屋子裡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這兒也有發霉得氣味,和老安克書店裡得霉味驚人得一致。
三個男人抬起了頭,其中一個顴骨上貼著十字型膏藥,看來無疑就是佛利德里茨·烏爾木本人了。他是個瘦長得德國老頭兒,頭髮稀疏;有一種集郵者怪癖的狂熱表情。第二個人和第一個人一樣瘦長兒年邁,戴著綠色眼罩,和烏爾木長得特別像,只是從他那搖搖晃晃的動作和顫抖的雙手看出他比烏爾木年長。第三個人是個長得很結實的矮胖子,有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艾勒里作了自我介紹,同時又把維力巡官介紹給他們。那第三個警覺地豎起耳朵傾聽,「莫不是那個艾勒里,艾勒里·奎因?」他說著一面蹣跚地走過來。
「我叫希佛萊,保險公司調查員。見到你很高興。」他使勁握了握艾勒里的手,「這兩位是烏爾木兄弟倆,這裡的主人,這一位叫佛利德里茨,那一位叫阿爾伯特。那筆買賣和搶劫案發生的時候,阿爾伯特·烏爾木先生剛好不在,真遺憾!要不然那個強盜是可以抓住的。」
佛利德里茨·烏爾木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起德語來了,艾勒裡邊聽邊微笑著,每四個字點一下頭。「我明白了,烏爾木先生,當時的情節是這樣的:你給三位著名的集郵者郵寄了請貼,邀請他們來參加一次珍貴郵票的特別展覽——目的是出售。兩天前的上午,有三個人赴約而來,自稱名叫欣契門,彼德斯和本寧森。欣契門和彼德斯你見過面,但是本寧森你卻沒有見過面。是不是?好,前二位在此買了幾枚。你認為叫本寧森德那個人卻遲遲不肯離去,結果把您打倒在地上——是吧,是這樣的吧?我知道了所有這一切。請讓我看一下撬開的柜子吧。」
弟兄倆把他帶到屋子中間的一張桌子跟前。桌上有個扁平的柜子,蓋子是普通薄玻璃做的,鑲在長方形的細條木框里。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若干裱好的郵票直接陳列在黑緞子底兒上。緞子正中放著一個小皮盒,開著蓋兒,盒底兒上那塊白墊說明原來上面放著的郵票已經不翼而飛了。在被撬開的柜子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鐵棍撬過地痕迹共有四處。柜子地扣吊也擰成了兩半。
「哼,不是個行家,」維力巡官輕蔑地說,「完全可以用手指擰開鎖頭,開那個蓋。」
艾勒里鷹一般敏銳的目光,一下子被展現在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烏爾木先生,」他轉身對著帶傷的商人說,「你說的那枚『黑色一便士』郵票是放在這個皮盒子里的吧?」
「對,奎因先生。不過竊賊撬開箱子的時候小皮盒子是關著的。」
「那他怎麼會那樣準確地知道要搶的目標呢?」
佛利德里茨·烏爾木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臉上的傷。「這箱子里的郵票不出售。這是我們收藏到的精華。這個柜子里無論哪一枚郵票都值好幾百塊錢。不過,那三個人在這兒的時候,自然我們談到了這些珍貴郵票,而且我還打開這個柜子給他們看了我們這些很值錢的郵票,所以他看到了『黑色一便士』。奎因先生,您知道他是個集郵家,否則不會專挑這枚特別郵票偷的。說起來這枚郵票還有一段有趣的來歷呢!」
「我的天!」艾勒里說,「這些玩藝兒還有什麼來歷呢?」
那個保險公司的希佛萊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正因為佛利德里茨·烏爾木和阿爾伯特·烏爾木先生弟兄倆擁有兩枚最為奇特的、一模一樣的珍品,他們在集郵界才久負盛名。集郵家稱作『黑色一便士』的郵票是1848年首次發行的英國郵票。這種郵票到處都有,並不值錢,甚至未蓋郵戳的一枚也只值17塊半美元。但是,奎因先生,他們兩位收藏的那兩枚郵票一枚就值3萬美元。這就是為什麼這件失竊案如此嚴重。說實在的,我們公司與此案有很深的牽連,因為那兩枚郵票都以實價保險了的。」
「3萬美元!」艾勒里不覺驚嘆起來,「一張破紙片值那麼多錢,這是怎麼回事?」
阿爾伯特·烏爾木先生局促不安地把綠眼罩往下拉了拉。「因為我們這兩枚郵票有維多利亞女王的御筆簽字,道理就在這裡。羅蘭·希爾爵士於1839年在英國創立了標準便士郵政制度,是他負責發行地這種黑色一便士郵票。女王陛下十分高興——英國和其他國家一樣,克服了種種困難才成功地建立了郵政制度——於是就在頭兩枚印得的黑色一便士郵票上籤了字,把它們送給了郵票的設計者——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是女王陛下的御筆使它們值那麼多錢。我兄弟和我十分榮幸地得到了這兩枚世上唯一的珍品。」
「另一枚在哪兒呢?我倒要看看那樣值錢地郵票,開開眼界。」
兄弟倆趕忙奔到屋角里隱隱可見地一個大保險前。回來時阿爾伯特手裡捧著個皮盒子,好象時捧著一大批金器似的,佛利德里茨惴惴不安地扶著它地胳膊肘,就像是個受命保護這批金器地武士。艾勒里用手指夾著郵票翻來覆去地看。郵票又厚又挺,大小和一般地郵票一樣,長方形,無齒孔,黑色花邊,正中時維多利亞女王側面頭像,全部套用黑色。在臉部呈淺灰色地地方顯出了兩個小小地首字母——V·R·,是用黑墨水寫的,已經有些褪色了。
「兩枚郵票像雙胞胎,一模一樣,」佛利德里茨·烏爾木說,
「連首字母都一樣。」
「很又意思,」艾勒里說道,一面把盒子還給他們,弟兄倆急忙走回去把郵票放回保險箱的抽屜里,小心翼翼地把保險箱鎖好。「您把柜子里的郵票給你那三個客人看過之後,自然是把柜子關好的了?」
「當然了,」佛利德里茨·烏爾木說,「我把那枚黑色一便士郵票的盒子關好,然後又把柜子鎖上了。」
「三張請貼是您親自送走的嗎?我看您這裡沒有打字機嘛!」
「奎因先生,我們的一切書信都由1102房間的公用速記員代勞。」
艾勒里陰鬱地向兩位郵票商道了謝,向保險公司地人揮了揮手,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維力巡官地肉乎乎地肋骨,兩個人於是走出了房間。在1102房間里,他們遇到一位面部輪廓分明的年輕女人,維力巡官亮出警察地徽章,於是艾勒里很快就拿到了烏爾木那三張請貼地複寫副本,讀了起來,他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住址,兩人就走了。
他們首先拜訪了名叫約翰·欣契門的那位集郵家,他是個滿頭白髮,身體肥胖的老年人,一對眼睛炯炯有神,但舉止魯莽,不善交際。他證實了兩天前他到過烏爾木的營業所。他也認識彼德斯,但他過去從未見過本寧森。黑色一便士郵票嘛,他當然知道。集郵界誰都知道烏爾木兄弟收藏著這珍貴德一對孿生郵票。有維多利亞女王御筆的那張小紙片,在集郵界赫赫有名,久負盛望。郵票失竊的事,簡直事胡說八道!至於本寧森,他欣契門不知道有這個人,也不知道事誰冒名頂替的,反正他根本就不認識本寧森。他欣契門在發案前就離開了那兒,因此,他欣契門對誰是竊賊毫無興趣,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一個人呆著,不要打攪他。
維力巡官本能地表示出某種敵意來,但艾勒里咧著嘴直笑,用他那鉗子般有力地手抓住巡官地胳膊,把他拉出了欣契門的家,他們乘地鐵返回城裡住宅區。
J·S·彼德斯是個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臉色蠟黃。他倒是個熱心腸,恨不得立刻幫忙。他說他同欣契門一起在第三個人未走之前就離開了烏爾木的營業所。在這以前,他也從未見過這第三個人,不過他倒是曾經從其他集郵者那裡聽到過本寧森這個名字,而且也頗為知道有關黑色一便士郵票的來歷。不僅如此,兩年前他還曾試圖向佛利德里契·烏爾木兄弟購買一枚,但烏爾木兄弟拒絕出售。
「集郵,」當他們走道外面時,艾勒里對維力巡官說。後者好象被「集郵」二字刺痛了,他的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集郵是個奇怪的嗜好,上癮的人為此而如痴如狂。我敢說這些集郵的傢伙們會為一枚郵票而互相殘殺的。」
巡官皺皺鼻子。「現在我的鼻子怎麼樣了?」他很焦急地問道。
「維力,」艾勒里回答說,「它看上去很好——和原來大不一樣了。」
第8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