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需要訓練的工作。 」她說。 停屍房在地下一層,與收費車庫相鄰。 一輛停屍房的貨車剛剛開進來,兩個醫學院實驗室助手或是停屍房的工作人員正把一具用藍布蓋著的屍體往車下抬。 工作人員把屍體轉移到停屍房叫做平板的蓋尼式床上,那是一種裝有輪子的金屬擔架。 平板的形狀和擔架一樣,這樣液體就不會從屍體上流到地面上。 收費車庫裡擠滿了帶生物危害標誌——有三個尖裂片的花朵——的鮮紅色垃圾罐。 牆上寫著一句話: 請不要把布條或帶血的被單扔在垃圾罐上。 萊克斯走到一個穿綠色消毒裝的人跟前。 「我們準備好了,克萊。 」他說,「我給你介紹疾病管制中心的調查員。 這位是奧斯汀博士。 這位是克萊。 他將成為我們的助手。 克萊,奧斯汀博士來到這裡的事情是保密的。 」 「我知道。 」克萊微笑著說道。 他的名字和「飛翔」押韻。 兩個人握了一下手。 克萊中等身材,比較瘦,皮膚是深奶油色的。 他是個亞裔美國人。 「我馬上去找你們。 」他以柔和的聲音說道。 然後,他推著運屍體的平板走進了走廊。 他們推開一對已被撞扁,來回擺動的門之後進入了停屍房。 馬上,他們就被一股濃重的味道所包圍,這種味道有點酸,而且瀰漫得到處都是——一種和這個世界一樣古老的味道。 它像液化霧一樣漂浮在空氣中,似乎覆蓋到口腔根部。 這是細菌把肉轉化為能量的味道。 細菌溶解人肉后,釋放出氣體。 在曼哈頓停屍房裡,這種味道時濃時淡,每天都有改變,這要視天氣和這個城市發生的事情而定了,但它絕不會散去。 好似永不間斷的格列高利聖詠一般,曼哈頓停屍房總是會散發出獨特的氣味。 查爾斯?達爾文最先發現是自然的選擇引起了進化,而自然選擇就是死亡。 他也發現,大量的死亡(大量的自然選擇)引起了生物體形狀或行為發生微小卻是永久的改變。 沒有大量的死亡,生物體便不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改變。 沒有死亡,人類永遠也不會變得比最簡單的自我複製分子更加複雜。 如果沒有大量重複的死亡,海星的觸角就不會出現。 死亡是構造之母。 經過了40億年——宇宙三分之一壽命——的死亡,人類終於出現。 如果再經過40億年,或可能100億年,誰知道死亡會不會創造出一種敏銳高效的頭腦來改變宇宙的命運,成為上帝呢?曼哈頓停屍房的氣味並不是死亡的味道;它是生命改變形式的味道。 它有力地證明了生命是不可毀滅的。 停屍房是環形的,中央是矩形,屍體都儲存在中央的地下室里。 環繞中央一周,你可以來到一個特別的地下室。 它的牆面由灰綠色磚頭建成,門是不鏽鋼的。 主屋連著不同的小房間。 這些小房間中有一些是儲存嚴重腐爛屍體的,這樣可以避免屍體的臭味瀰漫到整個停屍房。 「那是女盥洗室。 」萊克斯指著停屍房的一個門說,「你可以在那兒換一下衣服。 」 這兒比大多數停屍房的衛生間都乾淨。 奧斯汀找到了一個擺放著乾淨外科消毒裝的架子。 她脫掉平時穿的鞋子,衣服和裙子,換上了消毒裝。 然後,她又穿上她的邁提塔夫靴,繫上鞋帶。 她在停屍房另一邊的儲藏室里找到了萊克斯、格倫和克萊,並在那裡罩上了第二層衣服。 儲藏室里堆滿了擺放生物研究安全性設備的架子。 他們在消毒裝外套上了一件一次性外科長袍。 在外科長袍外,他們又繫上了沉重的塑料防水圍裙。 然後,他們給鞋子罩上外科鞋套,頭上戴上外科手術帽。 格倫把一個帶紐扣的一次性口罩拉上去罩住鼻子和嘴巴。 那是由細菌過濾物質製成的柔軟杯罩,像是外科醫生的口罩。 口罩中心有一個藍色按鈕。 「嗨,奧斯汀博士,你的太空服在哪兒啊?我以為你們疾病管制中心的人不穿太空服就沒辦法工作的。 」格倫的笑聲從口罩里傳了出來。 「我從不穿那個。 」奧斯汀說。 他們戴上塑料防護眼鏡,避免血或者任何流體濺到眼睛里。 格倫不需要這個,因為他已經戴了一副眼鏡了。 然後,他們戴上了橡膠外科手套。 之後,格倫在左手戴上了一隻由不鏽鋼鎖子甲製成的手套。 這意味著他將是解剖員——屍體解剖工作中的領導者,主刀的人。 在紐約總驗屍長辦公室,解剖員都在一隻手上戴上金屬手套;這不僅僅是醫學權威的象徵,更重要的是,它也是一種安全措施。 屍檢中的大多數意外刀傷都出現在病理學者不太靈活的那隻手上。 大多數人不太靈活的都是左手。 病理學者都用比較靈活的手握著刀,所以刀傷通常出現在另外一隻不太靈活的手上。 因而,他們才會在不靈活的手上戴一隻鎖子甲手套。 在外科手套外面,他們又戴上了一層沉重的黃色橡膠洗碗手套。 格倫在金屬手套的外面也套上了個橡膠手套。 「死者在102房。 」克萊說。 他們跟著推著空平板的克萊穿過停屍房,繞過環形房間,來到一扇不鏽鋼門前,這就是102號地下室。 裡面的托板上放著一個白色屍體袋。 這裡發出一股腐爛的味道。 「奧斯汀博士,這個味道對你沒什麼影響吧?」萊克斯問道。 「這味道確實比我通常聞到的要濃一些。 」 「他們在醫院是保持新鮮的。 」克萊邊說邊抽出托板。 屍體在白色袋子里顯現出形狀。 萊克斯說:「曼哈頓跟其他地方不一樣。 人們來曼哈頓是為了孤獨地生活。 這也經常意味著他們會孤獨地死去。 我們曾處理過不計其數的腐爛屍體。 你現在聞到的就是孤獨的惡臭,奧斯汀小姐。 」 克萊隔著袋子抓住屍體的肩膀,格倫抓住腳。 他們老練地舉起屍體,把它轉移到了平板上。 接著,克萊把它拖到一個地磅上,讀出了重量。 「118英磅。 」他邊說邊記在了筆記板上。 他推著蓋尼式推床穿過一對門,來到了屍體解剖室。 「歡迎來到解剖室。 」克萊說。 屍體解剖室有70英尺長,有一部分在地下。 室內的八張不鏽鋼解剖床排成了一排。 這就是曼哈頓屍檢中心,世界上最繁忙的屍檢室之一。 其中的四張床旁已經站著正在工作的病理學者了;他們正在擺放屍體,準備工作;一些已經動刀了。 解剖室是個灰暗的地方,一個不絕對炎熱也不絕對安全的地方。 它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地方。 牆上的紫外線輻射燈照射著整個房間,它的用途是殺死空氣中的病菌、病毒和細菌。 地板上的空氣過濾機在哼鳴,清除著空氣中可能會進入解剖者肺內的受感染微粒。 克萊在一張解剖床前停下來,固定了制動器。 然後,他解開了白色的袋子。 凱 特 凱特的眼睛閉著,眼瞼腫著。 她的鼻子曾流過血,血流到了下巴,並淤積在喉嚨口。 曾有人,可能是個繁忙的護士,試圖給凱特清洗一下臉部,可是她清洗得並不徹底。 人們天生就是愛挑剔的,他們有不計其數的方法來修飾自己的身體和維持自己容貌的正常。 而當一個人死去的時候,他也就停止了修飾。 人們看到死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失常——蓬亂的頭髮,癱軟的四肢,帶污跡的潮濕皮膚,半開半閉的眼睛,同時還伴有一些肉類沒有清洗的味道。 在被咬碎的嘴唇後面可以看到她扭曲的牙齒,上面沾滿了褐色的血跡。 她的頭髮是紅褐色的捲髮,光亮美麗。 奧斯汀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時就發現,這個女孩頭髮的顏色和質地和她自己的一樣。 她的左耳有兩個耳環。 「她名叫凱瑟琳?莫蘭。 」萊克斯說,「我們的法醫調查員昨天與她的一些老師進行了交談。 他們稱她為『凱特』。 」 克萊完全解開了袋子。 這個死去的女孩穿了一件短短的病號服,似乎是為了避免誇張。 格倫打開一個馬尼拉紙文件夾,裡面夾了許多頁紙,這是調查員的報告。 「98-M-12698號病例。 」格倫照著文件念道,「她在學校的教室里發作。 」格倫的眼睛飛快地瀏覽著報告,「馬特學校,在第79街。 昨天,她在上課時變得極度虛弱。 大約在上午十點半時,她摔到了地面上。 她面部扭曲,非常痛苦,並撕咬自己的嘴唇——撕咬自己的組織,咀嚼嘴唇併吞下它們——病情劇烈發作——嚴重的鼻出血——無法說明的突然死亡。 另外,他們還報告說,最後她的身體變得非常緊張。 從表面現象來看,這個病例與『吹口琴的人』的病例很相似——病情劇烈發作,脊柱痙攣緊張拉伸,出血,咀嚼。 她是紐約醫院的到院即死亡病人。 媒體昨晚知道了這件事。 「你把一個流浪漢和一個出身富裕家庭的女孩子聯繫在了一起。 這在本質上有鮮明的對比。 他們兩者之間沒有明顯的關聯。 」萊克斯作出評論。 「毒品。 」格倫說。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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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蛇事件》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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