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天誠的父親困難地伸手拉住妻子衣角,使勁地搖,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什麼,普克他們一句也聽不懂。 而陸天誠的母親顯然聽懂了,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把下面的話強咽了下去。 普克和彭大勇互相看看。 兩個人都意識到,這一家人在回答問題時,顯然顧慮重重,並且存在意見分歧。 彭大勇忍不住想發問,被普克用眼神阻止了,而這時,陸天晴又開口了。 「老實說吧,」她語氣平靜,目光顯得有些冷峻,「陳虹最初跟我哥結婚,可能有更高的期望值。 所以婚後發現期望與現實不符之後,難免有些失望。 加上和我父母相處不好,有一陣子和我哥關係比較緊張。 不過這兩年情況有好轉,也許是日久情深,也許是孩子一天天長大,大家注意力轉移了吧。 」 說到這兒,她停下來,看看母親。 這一次,母親沒有反駁她的話。 普克想了想,問陸天晴:「看來你們姑嫂相處還不錯?」 陸天晴微微一怔,隨即平靜地回答:「不錯也談不上。 畢竟陳虹是和我哥生活,又不是和我。 」 接下來的談話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對普克的提問,基本都由陸天晴替父母回答。 即使是陸天誠母親自己說話,也顯得小心了許多。 只有當普克要求看看陸天誠的個人物品時,他母親才又一次失控。 她為兒子保存了從小到大所有的成績單、獎狀,將它們一一展示給普克他們看。 的確,從這些資料可以看出,陸天誠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學生、好乾部,「三好學生」、「先進工作個人」、「優秀黨員」……在母親眼裡,兒子是那麼善良、孝順、有責任感,她無法接受兒子如此突兀的離世。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扔下一家老小自殺呢?」陸天誠母親傷心哭了,「你們要是認識他,就知道肯定不可能啊!」 普克又碰上了陸天晴的目光。 從陸天誠父母家出來,普克和彭大勇都感到心裡很鬱悶。 彭大勇發著牢騷:「這家人,真能把人憋死!想暗示點什麼吧,死活不肯把話說清楚。 又一口咬定陸天誠不可能是自殺,理由無非是那幾句話,什麼陸天誠從小規矩聽話啦,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啦,生活事業都算得上平穩安寧啦……這些東西對我們查案子來說,可太抽象了!」 普克悶聲不語。 他與這家人素不相識,卻能體會到他們內心的傷痛。 可是除此之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他心頭。 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陸天誠的家人與他那位美麗哀婉的妻子一樣,都藏著什麼秘密。 想到這兒,普克對彭大勇說:「老彭,咱們去法醫中心一趟吧。 」 「還是對那個小年輕的驗屍報告不放心吧?」彭大勇笑著問。 「太了解你了。 」 普克點點頭,說:「以前我就聽老黃說過,干法醫這一行,越是看起來一目了然的屍體,越是要多一分懷疑。 」 「那小子確實太自信了,」彭大勇贊同普克的看法,「聽說讀了不少書,都拿到博士學位了。 從學歷上看,老黃可沒法兒跟他比。 」 普克微微一笑,說:「走吧。 去看看老黃病好了沒有。 」 他們開上車,直奔市局法醫中心而去。 -- 黃山松是法醫中心資歷最深的法醫,也是普克內心最為信賴的法醫。 他從事法醫工作已經超過三十年,憑藉豐富的經驗和嚴謹的態度,協助刑偵處的同事們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難案件。 普克曾和黃法醫合作過多次,對於別人所說的「老黃性格怪僻、難以相處」這一印象,他卻毫無感覺。 相反,越是與老黃合作的多,越是增添了對老黃的敬意和信賴。 與此同時,平時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的黃山松,和普克接觸卻很隨和。 大家都說這兩人大概是真的比較投緣,而知情者卻明白,這就是所謂惺惺相惜的緣故。 平時,大家都忙著各自的工作,並沒有過多來往。 如果案件需要兩人合作,他們身上那種一絲不苟、嚴肅謹慎的作風總是相得益彰,使得案件的偵辦平添幾分順利。 黃山鬆通常很少發表對人的意見,但當別人對他提起普克,他總是會簡明扼要地說:「小普,是個好刑警。 」 只此一句,再不多說。 這次陸天誠的案子,黃山松因為生病沒有接辦。 普克這兩天來,一直想去看望一下黃山松,順便跟他談談案情,尤其是對陸天誠屍體的檢驗結果,但直到今天才抽出時間。 普克知道,黃山松平時總是住在法醫中心,要想找他,不在實驗室,就是外出去現場了。 因此從陸天誠父母家出來后,便和彭大勇一起去法醫中心碰運氣。 還好,他們在DNA檢驗室找到了黃山松。 由於性格原因,普克和黃山松兩人雖然投合,但除了工作之外,業餘時間卻來往不多。 這次聽說向來健康的黃山松生病,普克心裡頗有幾分擔心。 他知道黃山松是孤身一人生活,生起病來,怕是無人照料的。 因此一見面,一改平日不喜寒暄的習慣,很是關切地詢問了幾句黃山松的身體。 黃山松還是那樣寡言少語,只說自己沒什麼問題,便把談話轉到了正題上:「小普,聽說你們這兩天在查清江舊大橋那個案子?」 普克說:「不瞞您說,今天我們就是為這個事兒來的。 」 彭大勇笑著說:「老黃,這兩天我們可是常念叨你。 尤其是普克,心裡那個不踏實啊,恨不得馬上把你從病床上拖起來。 」 普克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老實說,這個案子看起來不複雜。 可我說不清為什麼,心裡對那份屍檢報告就是放心不下。 老黃,真是抱歉,你病還沒好,就拿這事兒來煩你。 」 黃山松平靜地說:「說說吧,什麼地方拿不準?」 普克略一遲疑,說:「你讓我說具體是哪裡感覺不對,我也說不準。 驗屍報告已經寫得很詳細,基本確定陸天誠是由橋上墜下而死。 但你可能不知道,案發前一晚因為下過雨,現場被破壞得很厲害,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現在很難下結論,陸天誠的墜橋究竟是自殺行為,還是人為造成的,或者是意外失足。 我個人覺得,也許通過屍檢能找到一些什麼痕迹,來幫助判斷陸天誠的墜橋原因。 」 黃山松默不作聲地聽普克說完,沉吟了一下,說:「走,去看看屍體再說。 」 他們來到屍體庫房,陸天誠的屍體被存放在最外面一排的一個大抽屜中。 黃山松熟練地將屍體轉移到停屍床上,一言不發,圍著屍體仔細察看起來。 有時為了看得仔細一些,他的臉一直湊到屍身很近的地方,全然不在意屍體上散發出的令人反胃的異味。 很長時間過去,一旁的普克和彭大勇都不禁被庫房裡那種無法言述的氣息弄得渾身發起冷來,而黃山松像是把他們兩人都忘記了似的,只顧自己全神貫注地察看著。 忽然,黃山松直起腰,面無表情地問普克:「驗屍報告上,有沒有提到死者右手腕部的輕微瘀痕?」 普克稍一回憶,肯定地答道:「沒有。 怎麼,腕部也有傷?」 在黃山松的指點下,普克彭大勇湊上前去。 果然,在屍體右手腕部,正常的屍體膚色之下,隱隱透出一點淡淡的青跡,像是血液的瘀痕。 「不算傷,但卻是痕迹。 」黃山松語氣平淡地說,「等我做過進一步檢查就能知道,是不是對你們弄清死者墜橋原因有所幫助。 另外,」他又指著陸天誠右手衣袖部分說,「仔細看看,袖子上有什麼名堂?」 普克認真察看著,發現陸天誠身上那件八成新的外衣右手衣袖處,有一條像是被撕裂的痕迹。 因為並沒有完全撕開,只是布料組織變得疏鬆了一些,如果不細心看,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彭大勇嘀咕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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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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