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我,「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休謨先生,你始終不明白,對不對?」 「你這麼說是他媽——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薩姆小姐?」 我掏出口紅:「阿倫·得奧,並沒有殺害佛西特參議員。 而且,」我摘下一隻手套,看著小鏡子里的嘴唇,「我可以證明!」 第七章 收緊羅網 「佩蒂,」次日早晨,父親說,「這個小城有股說不上來的邪惡。 」 「啊哈,」我低聲道,「原來你也發現了?」 「拜託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父親抱怨道,「這不是淑女應有的風範。 還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吧,我知道你討厭休謨——可是你總不會討厭我吧?你怎麼曉得得奧是無辜的?你怎麼敢這麼肯定?」 我沉默不語,昨天那席話實在很不明智,其實我根本無法證明。 有一個疑點我始終不明白,只要弄通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於是我說:「我現在還沒辦法證明。 」 「哈,有趣的是,依照目前的情形看來,我也認為得奧並沒有殺害佛西特。 」 「噢,親愛的丑爸爸!」我叫著親了他一下,「我知道他不是兇手,就像四十歲的人不可能染上天花一樣,他根本不可能殺掉那個大惡棍參議員。 」我看著傑里米寬大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可憐,他今天早上又得重新加入勞動階級的陣營,然後天黑后一身髒兮兮地回家吃晚飯,「你呢?你為什麼會認為得奧不是兇手?」 「嘿,這是幹什麼?」父親皺著眉頭,「給我上課嗎?還有,你還太年輕,沒資格像昨天那樣在外頭亂說大話。 你能證明嗎?拜託,佩蒂,你最好當心點,我不希望別人認為——」 「你覺得我給你丟人?」 「噢,佩蒂,我可沒這麼說——」 「你認為我在攪局,是嗎?你認為我應該裹上羊毛毯子,乖乖蹲在角落不出聲,是嗎?」 「喔——」 「你以為自己還活在蓬蓬裙的老古板年代嗎?你認為女人不能有投票權、不能抽煙、不能說詛咒、不能交男朋友、不能開口發言,是嗎?而且你還以為,節育根本是魔鬼伎倆,違反聖經上的教義,是嗎?」 「佩蒂,」父親臉色一冷,站起身來,「不要用這種方式跟做父親的說話。 」然後踱著重重的步子,走進克萊那幢殖民風味的房子里。 十分鐘后,他又出現了,拿著火柴替我點煙,接著向我道歉,神色有點尷尬。 可憐的老爸!他真不了解女人。 然後我們一塊兒到城裡去。 那天早晨——星期六,也就是歷經了謀殺和拜訪阿岡昆監獄那個詭異的夜晚——傑里米的父親和爸爸都一致同意,我們還是繼續待在克萊家做客。 昨天休謨檢察官及其他人在分手前都警告父親,不要透露他過去在警界的資歷 和聲望,他和伊萊修·克萊都一致認為,父親原先所要調查佛西特醫生招攬大筆合約的內幕,可能和佛西特參議員的遇害有關,所以父親打算參與其間,靜觀其變。 而對我來說,這個決定非常重要,因為我知道,除非上帝顯靈,否則阿倫·得奧絕對脫不了嫌疑。 前一夜爛醉的阿倫被捕后,父親和我最感興趣的事情有兩件,一個是聽聽阿倫自己的說法,另一個就是和那位神奇的佛西特見面談談。 由於直到星期六早晨,佛西特醫生還是下落不明,我們就決定先專心辦第一件事。 一抵達里茲市那幢石造的市政廳,我們立刻被請到休謨檢察官的私人辦公室,休謨這天早上精神很好——忙碌、活躍、興緻勃勃、雙眼發亮,而且在我的眼裡,還有一種洋洋得意的神情,真是討厭。 「早安,早安,」他搓著雙手道,「薩姆小姐,你好嗎?是否還認為我們冤枉了一個無辜的人?而且覺得自己可以證明真相?」 「沒錯,而且更堅決了。 休謨先生。 」我坐下,接過對方遞來的香煙。 「嗯,好吧,讓你自己評斷。 比爾,」他朝外頭辦公室吼著,「打電話到拘留所,把得奧帶過來,再做一次訊問。 」 「你們已經訊問過了嗎?」父親問。 「是的,不過我得讓其他人心服口服。 」他一臉沾沾自喜、信心十足的樣子,活像上帝和國旗與他同在似的。 雖然他始終容忍我們的敵意,不過很明顯,他一直認為阿倫就像《聖經》里殺害兄弟亞伯的該隱一樣有罪。 而且只要看看休謨那張頑固而正派的臉,我就明白,他對得奧是兇手這一點深信不疑。 我的想法純粹是邏輯上推導出來的,不過眼前這個頑固的傢伙除了證據之外,根本不會接受任何推測。 阿倫·得奧被兩個粗壯的刑警押了進來,這麼嚴密的警戒實在毫無必要,因為這位嫌疑犯是個瘦小、畏縮、衰弱的小老頭,憑他窄小瘦弱的肩膀,只要一個警衛用單手就可以敲斷他的脊椎骨。 我曾經在腦中任意想象過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然而即使馬格納斯典獄長曾詳細描述,也遠不如他實際的樣子來得可憐。 他的臉很小,臉型像一把小手斧——稜角分明,皺紋滿布,臉色灰暗,看起來愚蠢萬分,毫無生氣——而且有一種被痛苦和絕望扭曲的表情,除了生性殘酷愚鈍的凱尼恩,以及被正義感沖昏頭的休謨之外,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那張像修女一般樸實的臉上,有種無辜的憔悴和震驚。 然而太無辜看起來反而像是有罪,這些人急於破案,才會盲目得忘了這是人類本能的反應。 謀害喬爾·佛西特的兇手是個手段冷酷的人,而且可能是個好演員,從犯罪手法來看,這些結論再清楚不過了,兇手怎麼會是眼前這個可憐蟲呢? 「坐吧,得奧,」休謨毫無同情地說著,得奧乖乖地聽從,他的一隻藍色的眼珠渴望而恐懼地噙著淚水。 說起來也是夠怪的了,他的右眼眼皮顯示出已經永久失明,而他的右臂——我注意到已經有點萎縮——無力地垂著,這些殘疾卻並沒有讓他看起來更兇惡,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孤單無助。 監獄的那道高牆,顯然在他身上刻下了鮮明的烙印,他的舉止鬼鬼祟祟,頭像猴子一樣不安地扭來扭去,膚色蒼白得不自然,走起路來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 他沙啞地低哼著:「是,長官。 是,休謨先生。 是,長官。 」他語調急促,活像是一隻伸著舌頭討好的忠實的狗。 甚至他說話的態度,看起來也更像是有罪的樣子,他的嘴巴歪斜,雙唇僵硬。 當他忽然將那隻獨眼轉向我,我嚇得屏住呼吸,他似乎有些困惑,心裡衡量我的出現是不是能對他有所幫助。 父親沉默地站了起來,那隻獨眼隨之充滿興趣哀求地朝上看。 「得奧,」休謨說,「這位紳士要來幫助你,他大老遠從紐約趕來,就為了要找你談。 」在我看來,這些話完全是胡說八道。 阿倫·得奧那隻表情豐富的眼睛忽然間閃爍著猜疑:「是的,長官,」他說著,縮在他的椅子里,「不過我真的幫不上忙。 休謨先生,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我沒有幹掉他。 」 父親向檢察官使了個眼色,休謨點點頭坐下。 我充滿興趣地看著,之前我從來沒親眼看過父親訊問犯人,他當警察的那一面對我來說始終是一些傳聞。 很快地,我就明白,父親具有罕見的天賦,他贏取得奧信任的方式,對我來說是全新的一面。 他巧妙而無形地運用心理學的手法,顯示他的確是把好手。 「看著我,得奧,」他用一種輕鬆而不失權威的口氣說著,那個可憐蟲一呆,看著父親,他們沉默地互相注視了好一會兒,父親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得奧舔舔嘴唇,「不——不,長官。 」 「我是紐約警察局的薩姆巡官。 」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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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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