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親愛的,還是告訴他一回吧;這樣,他以後就不會再問你了。 」 「那好吧,我想是深色的。 」 「你跟我一樣。 」 他的話要比在場的其他三個人稍為少些。 她意識到他還有一點羞澀。 他並不是在剋制少說話,或是性格寡言,或是別的什麼。 或許這就是他的風度;他有一種平靜謙遜的風度。 問題是,他究竟是誰啊?現在她根本不可能唐突直問。 她在剛見面那一刻疏忽了這一點,現在再問太晚了,已過了二十分鐘了。 沒有介紹過他的姓,那麼他一定是—— 我很快就會知道的,她讓自己定下心來。 我一定要知道。 她不再害怕了。 有一回,當她向他望去時,發現他一直在瞧著她,她揣摸著他這麼望著自己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 然而,她不必去自欺欺人了,儘管她不想承認,可她能明白他的這種留連忘返的眼光所表達的感情。 他一直認為她的臉蛋是令人喜歡的,他喜歡她的臉。 過了一小會兒,他說,「爹,把麵包遞給我行嗎?」 這時,她知道他是誰了。 第十六章 四月里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的上午,在聖馬塞洛繆的聖公會教堂,考爾菲爾德所有教堂中最主要的教堂。 她站在教堂的聖水盆邊,抱著孩子,所有的家人和他們的親近朋友都站在她的旁邊。 他們都堅持要這樣做。 可她一直不想這樣。 儘管一切全都安排妥當,可她還是把這個儀式接連拖了兩個星期天。 第一次,她說自己患了感冒,而實際上並沒有。 第二個星期天,則是因為孩子真的得了輕微的感冒。 今天,她再也沒法把它推遲了。 要不他們遲早總會意識到她的種種借口下的真正用意。 她的頭一直低著,與其說是在看著洗禮儀式的進行還不如說是在聽。 似乎她害怕直面這種儀式。 似乎害怕由於自己的褻瀆行為,隨時會被擊倒在他們的腳下。 她戴著半透明的寬檐馬尾襯帽,這可幫了她的大忙,在她把帽子拉下時,它就掩去了她的眼睛和上半部的臉。 或許他們想到了令人傷心的往事。 他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實實在在的罪孽,讓人蒙受恥辱。 再厚顏無恥的人也沒法容忍這般公然冒名頂替的行為。 一雙手臂伸向她,要抱走她懷中的孩子。 那是教母的手。 她把穿著拖曳的網眼長禮袍的孩子遞給了她,那是——她幾乎說出「他的父親」——一個名叫休-哈澤德的陌生人在他之前穿過的,那是他的父親,唐納德,在他之前穿過的。 這一來,她的兩臂有了一種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覺。 她很想把兩臂抱緊在胸前,以保護自己,就好像沒穿衣服似的。 她努力使自己別這樣做。 並不是她的形體赤裸,而是她的良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出聲兒地垂下兩臂,兩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睛看著地下。 「休-唐納德-哈澤德,我為你施洗禮——」 他們已經為進行這套儀式徵求過她的意見,以引起她對這一切的偏愛。 對她來說,這是一種可笑的模仿;對他們而言並非如此。 當然,她想讓他取名為休,不是嗎?是的,她已經認真地這麼說過了,取名為休。 那麼中間的名字呢?是隨她自己的父親的名字嗎?要不或許就取兩個中間的名字,祖父和外公各一個?(當時,她實際上一點記不起自己父親的名字了;過了一會兒,她總算費勁地想起了他的名字。 邁克;一個模模糊糊的幾乎記不清楚模樣的碼頭工人,在她十歲時,他在碼頭的一場酒後鬥毆中喪生。 ) 有一個中間的名字就夠了。 取休的父親的名字就行,她已經很認真地說過了。 現在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羞愧得通紅。 他們一定看不到她的臉。 她一直讓臉垂得低低的。 「——以聖父,聖子,和聖靈的名義。 阿門。 」 牧師往孩子的頭上潑了點水。 她能看見有一兩滴水滴掉在了地上,使地上現出了兩個深暗的硬幣狀的圓點。 一個一毛的輔幣,一分五分的鎳幣,兩個一分的鑄幣。 一毛七分錢。 嬰孩開始抗議地啼哭起來,在他之前,自遠古以來,已有無數的嬰兒這麼哭過。 這個出自紐約的一個備有傢具的出租房間的孩子,已經成了考爾菲爾德一帶,整個縣甚至是整個州里的最富有家庭的一個繼承人。 「你沒什麼可哭泣的,」她陰鬱地想道。 第十七章 在他的第一個生日,為他準備了一個蛋糕,蛋糕中央傲然立著一根蠟燭,蠟燭的火焰就像一隻黃蝴蝶在一根長笛似的白柱頂上飛翔。 家人為這個生日舉行了一個古老的小宗教儀式,儀式搞得熱熱鬧鬧的。 這是第一個孫子,第一個里程碑。 「可是,要是他沒法許願的話,」她歡快地問道,「我為他許個願行不?那樣算不算數?」 蛋糕的製作者是傑茜嬸嬸,她本能地相信所有這一類事情的各種說法,這時她在廚房門口很權威地點點頭。 「寶貝,就由你代他許願吧;這一樣能行,」她允諾了。 帕特里斯垂下雙眼,臉色嚴肅地靜想了一會兒。 願你一生安然無虞,太太平平,就像現在這樣。 你總是能得到一切,就像現在這樣。 至於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你的——寬恕。 「你許好願了?現在吹蠟燭吧。 」 「他吹還是我吹?」 「你就算是為他吹吧,一樣的。 」 她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臉頰貼緊孩子的臉,輕輕吹了口氣。 那隻黃蝴蝶急速地忽閃了一下,消失了。 「行了,切蛋糕吧,」自封的慶祝儀式的女主持下達了指示。 她用自己的手把住他的肉嘟嘟的小手,握緊了刀把,小心地引導他切下去。 神聖的一刀切好了,她用手指在蛋糕的糖霜上挑了一點點,放到孩子的嘴裡。 立時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和讚揚聲,似乎他們都親眼目睹了一個神童創造的奇迹。 第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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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給了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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