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里瓦托爾停下來,用手在牆上摸索著,電燈開關卡嗒一響,明晃晃的光照亮了四周,他們站在一個鐘乳石洞里,面前是一扇雕刻著獅頭的青銅門,每個獅頭的嘴裡都銜著銅環。 薩里瓦托爾把一個銅環拉丁一下。 這扇笨重的門平穩地開了,兩人走進一個黑暗的大廳。 開關又卡嗒一響。 一盞毛玻璃的球形燈照亮了這寬廣的地洞,地洞的一面牆是玻璃的。 薩里瓦托爾轉換燈光:地洞陷入幽暗中,幾支強烈的探照燈照亮了玻璃牆背後的空間。 這是一座巨大的水族館,說得更正確些,是海底下的一所玻璃房子。 地面長著海藻和珊瑚叢,魚兒在它們中間邀游。 突然克里斯多看見一個象人一樣的生物由藻叢後面走出來,它生就一雙凸出的大眼睛和青蛙腳掌。 這個陌生的生物身上閃耀著藍幽幽的銀鱗,它以迅速靈巧的動作游近玻璃牆,向薩里瓦托爾點點頭,走進玻璃小室,隨手砰的地聲帶上門。 小室里的水很快地流於,陌生的生物打開第二扇門,跨進地洞。 「脫下眼鏡和手套,」薩里瓦托爾說。 陌生的生物聽話地脫下眼鏡和手套,於是克里斯多看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身材勻稱的英俊青年。 「你們認識認識吧:這位是伊赫利安德爾,人魚,或者者正確點說,水陸兩棲人,他就是『海魔』,」薩里瓦托爾介紹青年說。 那青年親切地含笑伸手給印第安人,操著西班牙語說: 「您好!」 克里斯多默默地握了握伸過來的手。 他驚訝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待候伊赫利安德爾的那個黑人病了,」薩里瓦托爾接下去說。 「我留下你待候伊赫利安德爾幾天。 如果你能應付這新職務,我就讓你做伊赫利安德爾的永久的僕人。 」 10 水陸兩棲人 還是黑夜,不過快破曉了。 空氣又溫暖又濕潤,伊赫利安德爾順著花園黃沙小徑踱去。 短刀、眼鏡、手套和腳套(青蛙腳掌)在腰帶間晃動著,只有小貝殼的碎片在腳下發出僻僻啪啪的碎裂聲。 小徑向右急轉,然後下坡,伊赫利安德爾感覺到腳下是石板,放慢腳步,停下來。 他不慌不忙地戴上厚玻璃的大眼鏡,手套和腳套,吐出肺中的空氣,跳人水池。 水使全身有清涼愉快的感覺,使寒氣侵入鰓部,鰓的躥隙有節奏地動起來——人變成了魚。 兩手使勁撥幾下,伊赫利安德爾便到了池底。 青年在漆黑中有把握地游著。 他一伸手,便找著了嵌在石牆裡的一個鐵把手。 旁邊是第二個、第三個把手……這樣,他好容易到達一條水滿到頂的隧道。 他戰勝迎面而來的寒流,沿隧道底走去。 他用力一蹬,離開隧道底往上浮——接著象浸在暖洋洋的浴盆里一樣。 水在花園的池中變熱了丫由隧道上面流出大海。 隧道的盡頭近了,黑黝黝的。 他伸手到前面去,手掌觸著鐵柵欄,柵欄的鐵條布滿了又軟又滑的海中植物和凹凸不平的小貝殼。 青年抓住柵欄,拉開了機關複雜的閂,把它打開。 圓柵門慢慢開了,伊赫利安德爾就從門縫溜出,柵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水陸兩棲人用手腳划著水,向大海游去。 水裡依然黑黝黝的,只是漆黑的深處,夜光蟲藍幽幽的火墾和暗紅色水母在閃爍。 伊赫利安德爾感覺鰓里有千萬條小刺——呼吸比較困難了。 這意味著,他正在經過岩石的呷形部分,呷形部分外邊,海水被礬士的微粒,砂礫和人家拋棄的各種東西弄髒。 伊赫利安德爾略微浮上,向左轉了個急彎,然後沉到深處。 這兒比較乾淨些,又可以任憑潛流擺布了,——它會把他遠遠地衝到汪洋大海里去。 天還黑,海中的兇猛大魚還在睡覺。 日出之前假睡片刻真愜意。 這時他的耳朵聽見一聲暗啞的、雷鳴似的響聲,接著是第二、第三聲,這是錨鏈在鋃鐺作響:海灣里,漁船在起錨。 快黎明了,四面八方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船舶引擎聲:港口和海灣都睡醒了。 伊赫利安德爾睜開眼睛,小心地從水中探出頭來,向四面張望。 水面上,燕鷗和海鷗低低地飛翔,黑夜退到遙遠的群山背後,東方已經現出紅色。 平靜的海面出現了隱約可見漣漪,漣漪上金光萬道。 白色的海鷗飛得高一些,變成了粉紅色。 淡白的水面上蕩漾著許多深淺不同的藍色和淡青的彎彎曲曲的紋路:這是最初的幾陣風。 一隊漁船駛過來,父親吩咐過不要讓人看見。 伊赫利安德爾深深地潛入水中,一直潛到寒流。 上面傳來軋軋的聲音,水變暗了。 這是一架軍用水上飛機低低地掠過水麵。 伊赫利安德爾把頭略微昂起。 太陽差不多正在頭頂。 四周一片淺綠色的昏暗,可是隔著水還可以分辨出太陽——個大光點。 他不時仰卧著,借著那深藍又發綠的昏暗微光檢查自己的游泳方向。 右邊和左邊隱隱現出老早熟識的暗礁輪廓,它們中間是一塊不大的台地,他管這塊小地方叫水底港口。 聚集在平靜的水底港口裡的魚真多呀!萬頭攢動,象在沸鼎里一樣。 平台上,陡直的礁石附近有許多蚝,這就是早餐。 伊赫利安德爾游過去,在平台的蚝堆旁邊躺下,就吃起來。 從殼裡挖出蛇肉,放進嘴巴。 他慣於在水底吃東西:一塊蛇肉放進了嘴,巧妙地把水從口腔經過半閉的嘴唇吐出來。 雖然這樣,他還是連食物一起吞下了一些水,不過他已經喝慣海水了。 為什麼忽然這樣黑?伊赫利安德爾頭頂上出現了一個黑點、這會是什麼呀?他小心翼翼地向頭頂上的黑點浮去。 原來是一隻大信天翁停在水上。 他往上伸手,一把抓住信天翁的腳。 那吃了一驚的鳥展開它強有力的翅膀飛起來,把伊赫利安德爾拖出水,在空中伊赫利安德爾的身體頓時沉重,於是信天翁用羽毛濃密的、柔軟的胸脯遮蓋著青年,同他一起笨重地落在水裡。 伊赫利安德爾不等信天翁用紅嘴啄他的腦袋,便潛下水去。 在清涼的空氣中待過以後,浸在水裡多暖和呵! 為了比較一下,伊赫利安德爾浮出水面。 從港口傳來了低沉漫長的汽笛聲,這是巨輪「荷樂克斯號」準備回航。 時間不早了,快破曉了。 伊赫利安德爾離家差不多整整一晝夜,父親也許會責罵他。 伊赫利安德爾向隧道游去,把手伸人鐵條中間,打開了鐵柵欄,在漆黑的隧道里游著。 這次歸程不得不在下面,在從大海到花園蓄水池的冷流里游。 肩膀上輕輕的一撞喚醒了他,在蓄水池裡,他迅速升上去,開始用肺呼吸,呼吸著充滿了熟悉的花草芳香的空氣。 過了幾分鐘,他已經象父親吩咐的那樣,在床上睡熟了。 11 海的惆悵 有一天大雷雨後,他在海洋里游泳。 伊赫利安德爾浮出水面,看見離自己不遠的波濤上,有件東西很象風雨從漁船撕下的一塊白帆。 他游過了一些,才驚奇地看出這是人——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姑娘。 她綁在一塊木板上。 莫非這位標緻的姑娘死了?伊赫利安德爾因自己的發現非常激動。 他鼓起全力游著,只是間或作些短暫的停頓,扶正那姑娘又從木板上滑下來的頭。 他希望姑娘睜開眼睛,但又怕她睜開眼睛。 他很想看見她有生氣,但又害怕他會把她嚇壞。 是否要脫下眼鏡和手套腳套呢?他急忙地游著,把載著姑娘的木板推往岸邊。 這一帶有拍岸的怒濤,他終於到了淺水的地方,背姑娘上岸,把她從木板上解下來,抱到長著灌木叢的沙丘的蔭影里,就著手做人工呼吸,使她恢復知覺。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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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陸兩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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