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國英瞪國道:「我不知道。 據說姜志廉已在一個月前失蹤了!」 掃興!不但霍桑又重新皺眉低頭,我也空歡喜了一場。 真像在黑夜迷途的時候,忽然遠遠地看見一絲燈光閃了一閃,心中自然快樂;可是正待追奔前去,走上正途,一剎那間那燈光消失不見,重新陷於黑暗之中!這時我忽然記起了金壽所說的那兩個問信的人。 我問道:「姚探長,那姜志廉的狀貌怎麼樣?」 姚國英道:「據說是一個常穿西裝的人,約摸有二十六七歲。 」 「是個高個子?」 「不。 我也問過,個子瘦小,比我還短些?」 「可是戴凸晶眼鏡的近視眼?」 「也不是。 姓楊的說,他不戴眼鏡,是個漂亮的少年。 」 兩個炮仗都泄氣。 我感到些煩悶。 霍桑忽仰起頭來。 「包朗,你怎麼這樣健忘?金壽所說的那個戴凸晶眼鏡的男子,他從前沒有見過;那個穿西裝的高個子,也只見過一次。 但據國英兄所知,那姜志廉卻是時常在張家出入的。 這分明是另一個人,並不是金壽所說的那兩個人了。 」 指摘並不是無的放矢,我只有自認粗心。 姚國英利用我沉默的機會,也向霍桑詢問在顏家方面調查的結果。 霍桑便把探得的情形和汪巡官許醫士等的報告,仔細向姚國英說了一遍。 姚國英也認為巡邏警士們在半夜時發現的那一個從張家出來的人很關緊要。 但他以為除了失蹤的姜志廉,戴眼鏡問信的陌生客,和昨天下午去訪問有剛的西裝長子以外,那僕人阿榮和已經離歇的包車夫魁林,也都在可疑之列。 霍桑也很以為然,議定先從打聽阿榮的行動著手。 姚國英答應再去探訪昨晚和張有剛飲酒的人。 商議既妥,姚國英就作別出去,我也就繼續我原有的任務,和霍桑一塊兒動身往南市王家碼頭去訪問阿榮。 據金壽說,昨天阿榮回家去在傍晚時分。 那時候有剛已經在銀行里提取了款項回家。 因為霍桑曾經打電話向滬江銀行問過,知道有剛提款的時刻恰在午後四點鐘前,所提取的是一千五百元鈔票,因此阿榮的忽然告假回去,事實上未免有些嫌疑。 到達了王家碼頭,我和霍桑依著金壽所說的住址找尋,果然在一條小巷裡面尋得了阿榮的住宅。 阿榮是崇明人,有一個母親,和他的哥哥嫂嫂等住在一起。 他們住的房屋是一所很卑陋的平屋,已十分破舊。 那時那一扇被風雨吹打得半爛半黑的小門靜悄悄地關著。 霍桑在門口打量了一會,不即進去。 他瞧見斜對門有一個老婆子正伏在階石邊洗衣,便走上前去搭訕。 霍桑道:「老婆婆,忙啊?唔,你洗的衣多麼白呀!……對不起、我要問一問話。 這斜對門的是不是阿榮的家?」 那老婦人抬頭一瞧,看見我們都穿著整潔的西裝,就也含笑答話。 真的,在都市裡衣服是具有微妙作用的。 伊道:「先生,是不是問阿喜家?……唉,是的。 唉,不錯!阿喜還有一個弟弟阿榮呢。 」 「正是。 他們的母親可在家裡?」 「唔,伊怎麼能出去?前幾天王嫂子病得很重,今天才好一些。 昨晚上伊的小兒子也特地回來過。 他就叫阿榮。 」 「昨晚上你看見過阿榮?」 老婦似已引起了閑談的興趣,立直了身子,把自己身上的補綴的青布團身抹抹乾手。 伊說:「怎麼不見?我還瞧見他回去。 那時候已很晚了。 」 霍桑的目光微微一閃,接著忙旋過頭去,向巷口瞧了一瞧,似乎藉此掩避他的眼光,不使他的驚異的神色給老婦瞧見。 我也覺得這一問果然問出了破綻。 昨晚上阿榮竟沒有住在他自己的家裡!但是他也明明沒有回到主人家裡去啊。 他往哪裡去的呢? 霍桑繼續問道:「唉,老婆婆,阿榮回去時你瞧見的?那時約在什麼時候,你可還記得?」 老婦道:「昨晚我知道王嫂子病得很厲害,家裡人手又不多,所以我過去陪過半夜。 先生,『金鄉鄰,銀親戚。 』我們窮人有了事,只有靠鄰居幫忙啊。 」 「唔,你真是熱心腸!你可知道阿榮怎麼會回來的?」 「唉,先生,你總曉得阿喜是在碼頭上吃飯的,一天不做,一天不活。 可是人倒是很孝順規矩的。 他看見媽的寒熱不退,有些慌。 所以昨天他托一個朋友,順便帶個口信給他的弟弟阿榮。 晚飯時候阿榮果然回來了,我也看見他。 他還跟我聊過一會天。 阿榮也跟他哥哥一樣,是個規矩人。 他說他主人家裡正缺少僕人,不能不連夜回去。 所以到了——到了——大約二更過後吧?他就重新回去。 那時候我還沒有走呢。 」 霍桑聽了這一席話,不再問下去,謝了一聲,回身來叩阿榮家的門。 一會,裡邊有一個穿油光光破衣的蓬頭的中年婦人走出來招呼。 霍桑婉聲道:「我們從虹口來,順便帶一個口信給你們。 」他說了這句,便呆瞪瞪地向那婦人瞧著,似乎要察看伊的顏色有沒有驚異。 那婦人忙賠著笑臉,應道:「先生們可是給叔叔帶信來?可要裡面來坐坐?」 霍桑仍注視著伊的臉,答道:「不,謝謝,我們不進來了。 阿榮叫我們問一聲,你婆婆今天可好一些?」 婦人道:「多謝先生,婆婆的發燒今天好多了。 替我回一個信,請叔叔放心罷。 」 霍桑點點頭,乘勢向裡面一望。 我看見一間黑漆漆的小室,中間用蘆席隔著,有幾張破舊的椅桌和家用的桶盆之類縱橫地羅列著。 這景狀足以顯示阿榮家的境況實在非常窮困。 我們回身出小巷的時候,霍桑忽附著我的耳朵說:「包朗,這一趟真有意思。 我們的案子又進一步了。 」 第八章 兇刀 在中飯時分電車上的乘客最是擁擠不堪。 我上了電車,本想和霍桑談論阿榮的問題,可是人多耳雜,談起來究竟不便。 阿榮昨晚的不歸,在霍桑看來,彷彿已確定他和兇案有關。 我的意思卻略略有些不同。 因為阿榮的回家確實是因著他母親的患病,可見我們當初所假定的,他也許見財起意而託故回家的理由已不成立了。 不過他又明明是當夜就回主人家的。 何以至今不見他的蹤跡?他遇到了什麼意外事嗎?或是他果真有過行刺主人的舉動,因而避匿不敢露面嗎?從各方面看,有剛的性情本是剛愎而暴躁的,當然容易和人家結怨。 阿榮和他的主人,難道也有什麼不解的怨嫌,竟至行刺報復?如果如此,他這時既已藏匿無蹤,勢必也不容易找尋。 那麼霍桑所說的案子上的進步,又是指什麼說的呀? 我們回到寓中的時候,施桂慌忙報告。 他道:「剛才姚探長有電話來,說他已經查明那個喝酒的人姓賈,是章東明酒店的老主顧,天天晚上在那兒的。 姚探長今晚上就要去看他。 」 霍桑點點頭,就吩咐預備吃飯。 我們忙了半天,此刻才得坐定。 但我因著案子還沒有頭緒,心思不定,胸膛間好像築了個壩,飯兀自吃不下去。 霍桑仍鎮靜如常,可是他只管吃喝,並沒有半句話提及案事。 飯罷后我忍耐不住,就趁著吸煙休息的當兒,向霍桑討論。 我說:「你方才說這案子又進了一步。 可是指阿榮的蹤跡不明說的?」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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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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