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額骨上,我又有了新的發現。它的上面有許多小白點,就好像有人用鹽長期浸泡過似的。
「這個也需要再拍攝X光片。」我盯著左眼眶附近射線穿不透的質點輕聲說。
麗薩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好了。我們把他取出來吧。」我說。
「也可能是她。」
「對,也可能是她。」
麗薩把一張單子鋪在解剖台上,又把一個篩子橫放在水池上。我從一個不鏽鋼櫃台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紙裙,從頭上套下去,並系好腰帶。然後,我戴上口罩、手術手套,拉開了裝屍袋的拉鏈。
從腳開始,逐漸朝上體進行。首先,我拿掉了最大和最容易確認的雜物和骨頭;然後,我回過頭來,仔細地查看塑料容器,找到可能缺漏的、任何細小的部件或者骨頭碎片。麗薩在慢慢流出的水下篩選物體,一把一把地篩。她清洗著人造物品,並把它們放在櫃台上,而我則按照解剖的順序把骨骼的組成部分擺放在單子上。
中午的時候,麗薩放下手裏的活兒吃午飯去了。我繼續忙我的工作,終於在下午兩點三十分的時候完成了這項繁雜的工作。在櫃台上,擺放著一堆釘子、金屬蓋和一個已經爆破的子彈筒。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塑料瓶——我想,裏面的東西可能是一塊廢布料。在解剖台上,放著一具燒焦的、已經分離的遺骸。它的頭骨呈扇形鋪開,就像雛菊的花瓣一樣。
登記、編目造冊花了我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僅要鑒別每一塊骨頭,而且還要確認每一塊骨頭是人體左側還是右側的。接下來,我要解答賴安可能要問的問題:年齡、性別、種族以及屍體的身份。
我拿起那塊包括有骨盆和股骨的東西仔細察看。火已經把軟組織烤得很黑、很硬,這種情形只能說是喜憂參半:骨頭雖然保護住了,但是要把骨頭弄出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我翻轉著觀察骨盆。左邊的肌肉已經被燒掉了,這使股骨與骨盆脫離。球窩關節的橫切面也很完整。我對股骨頭的直徑進行了測量。它十分細小,與女性股骨長度範圍的最低數據一致。
我仔細地對股骨頭的內部結構,也就是緊挨著關節表面的那部分進行了分析。骨頭的針狀突起表現出了成人獨有的蜂窩結構特征,因為它沒有粗線,而這種粗線的存在是近期有引發成長的生長帽的標志。這種情況與我早些時候在下頜骨中發現的發育完善的臼齒齒根相一致。這個遇難者不是兒童。
我查看著構成髖臼的杯形骨外層邊緣以及股骨頭的下端。我發現,二者似乎都是呈下滴狀,就好像蠟燭在點燃時溢出的蠟淚一樣。關節炎!這個人不是年輕人。
我已經懷疑這個遇難者是一個女性。剩下的長骨的直徑都很小,也都帶有平滑肌。接下來,我將對頭骨碎片進行研究。
小的乳狀突起和眉骨;銳利的眼眶。頭骨的後面很光滑,而在通常情況下,男性頭骨的這個部分會顯得粗糙、起伏不平。
我檢查了額骨。兩根鼻骨的上端仍處在原來的位置,它們以一個大角度的方式沿著中間的地方會合,就像教堂的尖塔那樣。我找到了兩塊上頜骨。鼻孔下端的邊緣很尖,而在邊緣的中間有一根向上突起的骨刺。從側面看,鼻子狹窄而高聳,面部平坦。我找到了一塊太陽穴骨碎片,並把手電筒的光照進耳孔裏面。在光照下,我看到了一個小圓孔,也就是通往內耳的卵圓窗。這些都是地道的高加索人特征。
女性,白色人種,成人,老年人——我找到了部分答案。
我回過頭來再去檢查骨盆,希望骨盆能夠幫我進一步證實遇難者的性別,更加精確地確定遇難者的年齡。我對骨盆兩個部分在前面匯合的區域特別感興趣。
我輕輕地把燒焦的組織切去,露出恥骨與恥骨合生骨之間的關節。遇難者的恥骨很寬,恥骨下面的角度也很闊大,它們都有一個凸起的背脊與對面的角落構成一定的角度。每一塊恥骨的下分支細而長,並且微向後彎。這些都是典型的女性特征。我把這些都記錄在我的案件表格裏,並且用寶麗來照相機又拍攝了幾張特寫。
熾熱的火把連接軟骨烘烤得收縮在一起,從而把恥骨沿中線撕開了。我扭動、翻轉燒焦的部位,試圖透過裂口向裏面看。看起來合生骨的表面仍然是完整的。不過,我不能看到裏面的細節情況。「我們還是把恥骨取出來吧。」我對麗薩說。當電鋸發出嗡嗡聲,鋸穿連接恥骨和骨盆其他部位的翼狀器官時,我聞到了焦肉的氣味。
雖然合生關節已被燒焦,但它還是很容易看清的。無論是哪一個表面,都沒有脊狀隆起,也沒有褶皺。事實上,兩個表面都有很多孔,它們的外部邊緣不規則地分布著唇狀物。一條條不規則的骨線從恥骨前面的每一個部位向外伸出,鈣化現象已經擴展到了了周圍的軟組織當中。看來,這個女性的年紀很大。
我把恥骨翻轉過來。一道深溝在她的腹部兩側留下一道疤痕。這個女性還生過孩子。
我再次把額骨拿過來研究。我站在那裏,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豁然開朗起來。先前我對在地下室發生的殘忍一幕和X光片證實的四散的金屬的懷疑,都雲開霧散了。
我一直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然而,在這個時候,我打開了情感的閘門,深深地為這個躺在解剖台上、慘遭蹂躪的人而感到悲痛,並為她的遭遇感到疑惑。
這個女人至少七十歲。毫無疑問,她是一位母親,還有可能是一個祖母。
為什麼有人開槍把子彈射進她的頭部,並把她放在聖勞倫斯地區的一個房屋裏燒掉呢?
第五章
星期二中午,我一直都在撰寫報告。由於知道賴安想要得到結果,昨天夜裏我一直工作到九點半。不過,令我驚訝的是,到這個時候我還沒有見到他。
我讀著我書寫的報告,檢查著裏面的錯誤。我想,說法語的人一定很討厭法語在書寫時要注意的詞性的一致性和重音標識,而這對我來說更是一種折磨。所以,雖然我盡了最大努力,但結果卻收效甚微。
除了對這個無名氏進行生物學側寫外,報告還對外傷進行了分析。在解剖時,我發現股骨上射線照射不透的碎片其實是死後遭受撞擊的結果。小金屬碎片可能是煤氣罐爆炸時進入骨頭裏面的,而其他大部分骨頭的損毀都是由大火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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