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微測器工作正常,」她推測,「一旦出現數據超標,就會觸發警報。事實上,沒有警報。開始沒有,後來也沒有,而自檢卻通過了。為什麼微測器自檢沒有發現異常?」
尼柯爾先想給自己在國際太空署生命科學辦公室的助手打電話討論一下,後來,想起這是在假期,因此改變主意,把電話打到了在日本的濱松博士那裏。聽了博士的話,她真的有點困惑不解。
博士直截了當地說,這種奇怪的情況不可能是儀器故障造成的,問題一定出在人身上。
「那為什麼微測器沒有報警?」她問日本電子設計師。
「因為沒有超過預定值。」他肯定地答道,「因為某種原因,這個隊員輸入了一個很大的公差值。你看過他的病曆沒有?」
尼柯爾告訴他,從他的同胞兼老鄉的病曆紀錄看來,無法解釋微測器輸出的那一串可疑的數據。沉思片刻,這位曆來老成持重的日本工程師大聲地叫了起來:
「好家夥,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我馬上就能查明其中的蹊蹺。我立即與正在京都大學的高岸君聯系,並告訴你結果。」
三個小時以後,尼柯爾的屏幕上出現了高岸博士表情嚴肅的臉:「尼柯爾·德雅爾丹夫人」他的語氣顯得彬彬有禮,「剛才,我的同事濱松君給我講了有關我身體數據的事,您能否給我詳細談談?」
尼柯爾把她發現的情況全部告訴了他,並說她懷疑是微測器出了故障。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終於,日本科學家說話了,語調沉重:「濱松君剛才到學校來見了我,並且檢查了我體內的微測器,他說,他的微測器沒有問題。」他遲疑了一下,好像在考慮著什麼,「德雅爾丹夫人,我想請求您的幫助,這對我極為重要。能否請您抽時間到日本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讓您這樣勞神。我想私下同您談談一些事情,這也許同數據有關。」
從他臉上誠懇的表情看,很明顯,高岸是在哀求她,尼柯爾沒有再多問什麼,立即同意到京都去。幾分鐘以後,她訂好了從巴黎到大阪的夜航超音速飛機機票。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這個城市從來沒有被美軍轟炸過。」高岸揮動手臂說。
從這裏望去,京都盡收眼底。
「2141年,它曾被一夥流民占領了7個月,也沒有造成什麼大的破壞。我承認,我有那麼一點偏愛,」他笑著說,「對我來說,京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
「我的許多同胞也這麼講巴黎。」尼柯爾回答道,把外套使勁地裹了裹。天氣很冷,空氣潮濕,使人覺得隨時都可能下雪。
她懷疑,這位日本同事也許並不打算開始談正事。她也承認,在這座倚山而建、四周綠樹掩映的佛寺裏鳥瞰京都,確實很美,很壯觀。但她飛了5000英裏,可不是來觀光旅遊的。
「咱們來喝茶。」高岸說著,把她帶到了古寺主殿旁的茶室。
尼柯爾暗想:「現在,他會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她忍住了一個呵欠。她剛到旅館時,高岸也來了,建議她午飯後打一會兒盹,下午他再來。三點鐘,他帶她來到了這廟裏。
高岸倒了兩杯濃濃的日本茶,讓尼柯爾品嘗。她覺得有點苦,但咽入喉內,卻猶如一股暖流浸入肺腑,很愜意。
「夫人,」高岸終於開始了,「你肯定很納悶,為什麼我要你馬上跑大老遠的路來這裏,真是難以理解。」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聽得出,他正努力控制自己洶湧的情緒。
「在我的整個一生中,時時刻刻都在夢想著,另一艘拉瑪飛船在我活著時會再次飛臨。我在大學裏學習、研究和等待,就為了這惟一的事——拉瑪人的到來。
「2197年那個3月的早晨,當阿拉斯泰爾·穆爾打電話告訴我說,『神劍』發現的東西確實是天外來客時,我忍不住欣喜地哭了。當時,我立即意識到國際太空署肯定會派人去探查,我當然非去不可。」
日本科學家輕輕地吸了一口茶,望著旁邊那些枝葉繁茂、修剪得很好的茶樹,仔細地斟酌著詞句,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
「當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常常登上山頂,仰望清朗的夜空,尋找那些建造了如此宏偉的飛船的聰明的外星人的母星。有一次,我和父親一塊兒來這裏,夜風嗖嗖地吹,非常冷,我們擁抱著蜷縮在一起,看著那些寒光閃閃的星星。爸爸給我講述了在我出生以前12年,在拉瑪到來的那些日日夜夜裏,他們村子裏發生的事情。就是在這個夜晚,我突然相信——」
他轉過頭來,眼睛裏燃燒著難以抑制的激情的火焰:「現在我仍然相信這點,一定有什麼原因導致了拉瑪的來訪。這艘使人驚駭的飛船的出現,一定帶有什麼特別的目的。我研究了所有從拉瑪帶回來的數據資料,希望找出點什麼線索,來解釋它為什麼要來這裏,可什麼都沒發現。我曾經就這個問題提出過好幾個理論,但我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其中任何一個理論是否正確。」
高岸又停了下來,喝了口茶。
尼柯爾被他充滿感情的表白深深地打動了,並且很驚訝。她耐心地坐著,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我有機會被選作探測隊員,不僅因為我出版的那些有關拉瑪的圖書,如那本有名的地圖冊等等,也因為同我關系最密切的助手秋田久則先生正好是推選委員會的日本代表。當候選的拉瑪專家只剩下8名競爭者時,秋田君向我說,看來主要是我同大衛·布朗競爭了。你可以回憶起,一直到那時,並沒有進行任何身體檢查。」
「是這樣的。」尼柯爾想起來了。那時,候選的隊員有48人,那以後才全部被召到海德堡,由德國的醫生檢查。德國醫生們堅持,每個候選隊員都必須嚴格通過每一項體檢標准。航天學院畢業的宇航員們第一批體檢,結果四分之一的人沒能通過,其中包括阿蘭·勃拉蒙。
「你的同胞勃拉蒙曾經為國際太空署飛了十幾次重要的任務,可因為一點點心髒的雜音,就被淘汰了,而推選委員會竟然也支持醫生們,拒絕了他的懇求。所以,我終日提心吊膽,」這位驕傲的日本科學家此時望著尼柯爾,眼裏滿是乞求的目光,「生怕我會因為身體上的一點小問題,而失去事業中最重要的機會。說實話,我的身體可從來沒有對工作產生過什麼影響。」
他停了停,又小心地說道:「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對,有些不光彩,但我認為,這是解開人類史上最大的謎的機會,不能讓那些腦筋死板的醫生們給耽誤了,他們竟認為身體條件是惟一的遴選標准。」
接下來,高岸不動聲色、不加掩飾地講了後面發生的故事,語調平淡,沒有了剛才談到拉瑪時的激動和熱情。他的敘述清晰明了,有些乏味。他講他如何哄著他的醫生偽造了病曆;醫生又如何給了他一種新藥,以便在海德堡的兩天體檢時暫時控制心律,瞞天過海。一切都按事先的計劃順利進行,雖然這藥有一些毒性和副作用,但這沒有關系。最後高岸通過了體檢,與布朗博士一道,作為兩位研究拉瑪學專家之一,成了正選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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