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光束去奪仍在教堂裏那個殺手的槍,可是他拼命死抓著槍不放,和那雙看不見的手廝打。我的眼睛又掉過來看鏡子;下面那塊壁板仍然關著。我扣動扳機,朝在教堂裏那個人射出飛速的電光。那一槍甚至沒落到近處;他身後的長凳冒出了煙。那是一個警告:別探出頭來!我心裏飛快地轉著念……
被陷住了。最終被無望地陷住了。大教堂有兩個出口,屏障和門,但控制室只有一條出路,下樓梯進入走道,可那條路被黑臉人堵死了。得速戰速決。我對自己說。他們想要活捉我。他們想要對我施以嚴刑,逼我供出放卵石的地方。我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只有兩個出口……我像個處在生命最後一刻的瀕死之人緊腎抓住這個念頭不放……可我以前想過——是否有第三個……
我需要衣服。我需要錢。沒有這些東西就不可能逃跑,一條出路要是仍舊通向同樣致命的地方,那就毫無價值可言了。有了衣服和錢——在這兒是沒有生之希望的——那就暢行無阻了。不過,外面強徒肆虐……
那個掉了頭的殺手的衣服幾乎完好無損。幸運的是,那些扣子是有磁性的,很容易被光束扯動。至少短外套是容易脫的。襯衣難脫些。我奮力將沉重的死屍翻過來倒過去,晃動那兩條沒有生命的胳膊,使其從袖子裏脫出來。死人的反抗甚至要比活人更加頑強。
外套和襯衣放到我身邊時,我朝鏡子掠了一眼,知道自己剛才很大意。過道壁板已經打開,但樓梯上並沒有人。我所需要的只是幾秒鐘,再有幾秒鐘而已。我把槍提到控制室,快步走向門口,扣動扳機朝樓梯下猛射出一股藍色火焰。那會使黑臉人在不顧一切自殺性地沖上樓梯之前遲疑不決。但是他可以等待。
轟隆隆的一下爆炸第二次撼動了控制室。我踉踉蹌蹌竭力想要走到控制台那兒,可控制室在我腳下陷下去了。我緊緊抓住椅背不讓自己倒下去。我奮力挪向控制台。我需要太多的跟睛,太多的手。那個留在大教堂裏的殺手又擲了一個那種威力無比的小炸彈。
我把槍送回教堂,竭力想把那槍手搜尋出來。惟一的結果是浪費火力……和時間。
我回到那個無頭死屍處。屍體在黑暗中閃爍著白光,在我奮力將褲子從死屍身上剝下來時,我的眼睛在屏幕和鏡子之間來回掃視,我咒罵那條褲子、咒罵那具死屍、咒罵穿緊身褲的時尚。最後我用力緊緊抓住腰帶,一把提起來。什麼東西悄然出現了。
一條藍色光束射進了我頭部上方的牆壁。我放掉褲子抬頭看,我大吃一驚。鏡子裏一條胳膊和槍又出現在拐角處。不過,那樣他是無法造成任何真正的傷害的。危險在於我正忙於處理其他問題,有可能給他機會,猛地沖上樓梯。就那個黑臉人和他的經驗而言,這樣的機會有的是。
在大教堂裏,一條胳膊舉起來了!我迅即開槍,卻沒有擊中,可是那條胳膊很快縮下去了。我望望鏡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剝那褲子。褲子松動了,脫落了,就像葡萄皮似的剝下來了,褲子在我身邊了。我有了衣服,假如我能夠隱藏自己的蹤跡的話。
我把槍舉到那個殺手赤裸的軀體之上。白花花的顏色上橫亙著一條黑色的帶子,一條寬闊的腰帶。我一使勁將它拉橙,並開了火。那具屍體猛地搐動了一下,冒出煙火,燒成了黑糊糊不複可辨的一堆。惡心堵住了我的喉嚨;我將它硬壓了下去。
閃光使餘下的那個槍手大吃一驚。他貿然抬起頭來,打長凳之上窺看火焰和刺鼻的煙。我真厭惡一厭惡殺人、厭惡鮮血、厭惡死亡,而且幾乎厭惡生活。
藍色的火焰又在我頭上掠過。我的自我厭惡消失了。我抬眼一看,發現鏡子不在了;鏡子所在的地方成了一個在黑色圓周裏的白色長方形。我這才發現求生是一種本能。我要活下去,這全取決於那個黑臉人,他是否會讓我擁有我所需要的幾分鐘。他在樓梯上?我覺得他還沒有最後沖上來,但我無法信賴我的感覺。
我從大教堂裏取了槍;在那兒,我不再需要它了。我站起來,將槍高高舉過頭頂,近樓梯時,對著樓梯下面就扣了扳機。槍在我手裏一顫。樓梯除了火焰之外空無所有。
現在沒時間思索了。我縱身向地板上那堆衣服跳回去。我的袍子脫下了。我抬起腰帶,將它圍在腰間,把兩端用力扣在一起。腰帶松松地聳拉下來,但沒有時間調整了。褲子也大。我笨拙而又費力地穿那褲子時,我才為它的大而感到慶幸。
我在穿襯衣和外套前向樓梯下又開了兩槍。襯衣穿上了。一只手把前襟捺下去,扣好扣子。襯衣很緊;外套也緊。要是我將槍插進裏面的貼袋,外套就會更緊,但我始終將槍握在手裏。
我又一次用藍色的火掃射樓梯。而後我躍到控制台前,匆匆操作各種控制器。控制器必須調節好。定時必須完全正確。最大限度的動力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被輸進機器。機器必須成為自動。最後檢查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用眼睛標出地板上的一小塊地方,用力將槍插進裏面的貼袋,過去按一個按鈕。
我聽見樓梯上奔跑的腳步聲。
光暗淡下來了。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那個黑臉殺手,奇怪地晃動,在門口舉著一支噴射藍火的槍,閃避到一邊;他臉上那種懷疑的神情,以及把我圍裹在中間並遮蔽了光的火焰。
第五章
那是我第一次夢見的奔跑、黑暗、寂靜和恐懼,被輕快得可怕的腳步所追趕,還有我的手的灼痛——除了現在我的臉也在灼痛之外——那塊煤的掉落,以及羞恥和空虛……
那部分總是一模一樣,但結局不同……
我想到我成了瞎子或是死了,抑或既瞎又死。這時一道光在黑暗中出現,一道來自上方的藍光和一道來自下方的綠光,我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寧靜的草地上。我的臉並不很痛,因為一頭四足食草動物正用光滑的舌頭舔著它。盡管我頭痛欲裂,我還是站立起來,想搞清楚我是在什麼地方,那地方很眼熟,雖然我一時叫不出它的名字來,不過,那沒關系,因為這地方一片安寧,安寧確實不需要名稱,
一個姑娘打一座低矮的山崗邊繞過來了,她同樣沒有名字,那也沒什麼關系。她在空氣中行走,因為她沒有雙腳。但她的嘴唇漾著微笑,她伸出手越走越近,我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一種燃燒的感覺飛快沿著我的胳膊上升,以越來越寬的弧度在我的身體裏環繞,直到我覺得生氣勃勃,充滿活力。當她最後將自已的手抽回去時,一塊水晶卵石留在我的手掌之中,晶瑩別適,而又充滿神秘。
她的嘴唇動了動,可我聽不到聲音。
「這是什麼?」我問。
她顯出困惑的神情。她不耐煩地聳了聳肩,指指自己的耳朵。她的嘴唇又無聲地翕動。
那人輕而易舉地、不用什麼力氣地按住我。我身下的氣墊床陷得更深了些。那人坐在床沿上。貌轉動著頭。我是在某個住所。房間比我自己的鬥室大,但並不非常寬大。家具似乎很舒適,而且富於色彩,但並不奢華——我所躺的床、兩只深座的椅子、一只放滿老式書籍的書櫃、四壁覆以壁毯,只有一扇打開的門除外。
「你別去任何地方,」那人溫和地說,「今晚不走了。你身體不好,不能走。」
我寬心了,不是完全放寬,而是寬緩了一點兒。那人好像很和善。貌心裏一片混亂,但有個想法變得清晰起來。「那危險。」我脫口而出。
第8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