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傑羅德遊戲

 斯蒂芬 金 作品,第8頁 / 共1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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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當時諾拉知道嗎?她有些吃驚地發現,她不能確切地回憶起來了,她也記不起自己為什麼那些星期二的下午不再去見諾拉。她想,一大堆事情——團體公款、法庭街無家可歸者避難所,也許還有新的圖書館資金運動——都同時攪在一起。正如被當做妙語的新時期乏味之言指出的那樣,謊話來臨。無論如何,不去咨詢也許最好。如果你不在某處劃條分界線,治療就會不斷繼續下去,直至你和你的醫生一起蹣跚前行,相會在天堂裏交朋友大組的座談會上。

沒關系——數起數來吧,從腳趾開始,就以她教你的方式。

好的——為什麼不呢?

一是腳,十個小腳趾,可愛的小豬玀,全都列一排。

只是第八個腳趾顯得很可笑。兩個大腳趾看上去就像一對尖頭錘的錘頭。

二是腿,漂亮又修長。

嗯,沒那麼長——她畢竟身高有五點七英尺,而且上身長——但是傑羅德宣稱那仍然是她最好的身材,至少性感部位如此。這種說法常使她感到好笑,在他來說似乎是萬分誠摯的。不知怎的,他忽略了她那像老蘋果樹疙瘩節般醜陋的膝蓋,以及她那圓滾滾的上臀部。

三是性,對的,不會錯。

此話有些妙——很多人也許會說,妙得有點過分——但是不太能說明問題。她略略抬起頭,仿佛要看看所提到的身體部位,但是她的眼睛仍然是閉著的。不管怎麼說,她不需用眼來看。她和這個特別的身體部件共處了很長時間。位於她臀部之間的是一個姜黃色的三角帶,卷曲的毛發圍繞著一個外觀樸實的狹縫,它具有愈合不佳的傷痕所有的一切藝術美感。這個東西——這個器官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由交叉的肌肉帶支撐著的深深肉溝——在她看來似乎不可能是神秘的源泉,但是在所有男性的腦子裏,它肯定處於神秘的地位。那是個魔溝,是不是?在動物世界裏,甚至最狂野的獨角獸最終也會被它圈住。

「這是托詞,什麼樣的胡話呀。」她說。她微微笑了,卻沒睜開眼睛。

然而這不是胡話,不完全是。那個狹縫是每一個男人所貪求的物件——至少那些追求異性的男人們。但是,那個物件也往往引起他們無法解釋的輕蔑、懷疑以及憎惡。在他們所有的玩笑中,你聽不出那種深深的憤怒,可是它存在於相當多的玩笑中,並將之表露無遺,像皮開肉綻的傷口一般:

女人是什麼?因其陰部而成為生命維持系統。

打住,傑西。伯林格姆太太命令道。她的聲音煩躁、厭惡。即刻打住。

傑西認定,這可是相當不錯的主意。她將腦子又轉回到數十法。四是臀部(太寬了)。五是肚皮(太厚了)。六是胸部,這部分她認為是她最好的部件——那光滑隆起的曲線下面有著若隱若現的藍色血管,她懷疑傑羅德對此有點反感。他的雜志插頁中,女孩的乳房下面就沒有顯露出任何管道,雜志女郎的乳頭暈上也沒長汗毛。


  

七是她過寬的雙肩,八是她的頸(過去很好看,但是近幾年來無疑變細了),九是她逐漸變尖的下巴,十是——等一會兒!該死的,就等這麼一會兒!那並非胡言的聲音怒氣沖沖地突然插嘴了。

這是種什麼樣的愚蠢遊戲啊?

傑西更緊地閉上了眼睛,那聲音裏深深的憤怒使她感到驚駭,它的分離使她害怕。

憤怒中它似乎一點兒不像來自她大腦中樞的聲音,而像一個真正的幹擾者——一個異己的幽靈,想纏住她。就像「驅魔法師」裏帕祖祖的幽靈纏住那個小女孩那樣。

不想回答那個問題嗎?露絲·尼爾瑞——別名帕祖祖——問道。好吧,也許那個問題太複雜。我來使它變得十分簡單吧,傑西:是誰將諾拉·卡利根的韻律蹩腳的放松小詩文變成自我嫌惡的符咒呢?

沒有誰。她柔順地想著答道,又即刻明白那並非胡言的聲音也決不會接受這個答案的,於是她補充道:那個伯林格姆太太,是她。

不,不是的。露絲的聲音馬上作答。聽起來她唾棄這種轉移責任的愚蠢企圖。伯林格姆太太有點兒傻,此刻她嚇壞了。但是本質上她是個甜妞兒,她的用意總是好的。不管是誰的用意,改編諾拉的條目實際上是有害的,傑西,你看到了那一點嗎?難道你沒——我什麼也沒看見,因為我的眼睛是閉著的,她以顫抖的孩子氣聲音說道。她差點睜開了眼睛,但是某種東西告誡她,那樣不會使形勢變好,只會更壞。

那是誰呢,傑西?誰對你說,你又衛又無用呢?誰造出傑羅德·伯林格姆作為你的情人,你的白馬王子呢?也許在那次共和党交誼會上你實際碰上他的幾年前就選擇了他?

是誰認定他不僅是你需要的人,而且也恰恰與你相配呢?


  

傑西作出巨大的努力想從腦中清除出這個聲音——她強烈希望,所有的聲音。她又開始念咒,這一次大聲地說出來。

「一是腳趾,全都列一排。二是腿,漂亮又修長。三是性,對的不會錯。四是臀部,曲線要柔美。五是肚子,儲存我吃的食物……」她記不得剩下的韻律了《這也許是種僥幸。她非常懷疑這是諾拉自己草率編成的,也許是為了出版一種溫情脈脈、悲天憫人、教人自助的雜志。雜志就放在她的候診室的咖啡桌上)。於是她繼續念下去,不用韻律了:「六是胸部,七是肩膀,八是頸子……」

她停住喘口氣,寬慰地發現,她的心髒已從狂跳減速至快速跳動了。

「……九是下巴,十是雙眼。眼睛,大睜開!」

她說到做到,於是臥室場景猛然躍入眼簾,鮮亮清晰,不知怎的頗具新意,而且至少暫時說來——幾乎像她和傑羅德第一次在這間屋裏度夏時一樣令人愉快。那是早幾年的事了,那一年曾經有著科幻小說的韻味,而現在似乎無法挽回地已成遺響了。

傑西看著灰色的擋光板牆、高高的反射著湖面微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床兩側的兩扇大窗子。她左邊的窗子朝西,由此可看見碼頭那邊帶有坡度的地塊以及令人歎為觀止的湛藍湖水。她右邊窗子展示的遠景不那麼浪漫了,車道以及她的灰色老貴婦——一輛梅塞德斯牌汽車。車現在已八歲了,車門檻板已顯出最初的點點小鏽斑。

就在臥室對面,她看見梳妝台上方的牆上掛著鑲有邊框的蠟染蝴蝶畫布。她絲毫沒覺得驚奇地記起來,那是露絲送給她三十歲生日的禮物。身處這裏,她看不見紅線縫上去的細小簽名。但是她知道它就在那兒:尼爾端,八十三,科幻小說的另一個年頭。

離蝴蝶不遠(而且在哐當作響,盡管她從來沒鼓起勇氣向她的丈夫指出這一點),掛在螺釘上的是傑羅德的以希臘字母命名的交誼會啤酒杯,在大學生交誼會的世界中,P星並不很亮——其他會員們過去把它稱做AlphaGrabAHoe——可是,傑羅德帶著一種任性的自豪感佩戴著這個胸針,將啤酒杯掛在了牆上。而且,他們每年六月來這兒時,就用它喝下夏日的第一杯啤酒。這成了一種儀式,以致有時——早在今日慶典之前她就想弄清楚,她嫁給傑羅德,自己精神是否正常。

本來應該有人來結束此事了。她疲憊地想到。真的應該有人來,因為,瞧瞧事情弄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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