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學家們對他不瞅不睬。電極安裝到了病人的腦殼上。這工作費時很久。總要仔細研究腦殼構造,用的是阿爾斯特法,把彎彎曲曲的、緊密的裂紋顯露出來。謝克特冷酷地暗笑著。用腦殼裂紋來算年齡當然並不絕對正確,可是在這情況下很不錯。那人比所說的五十歲要老。
後來,過了一會兒,他不笑了。他皺起眉頭。這些裂紋好象有些不對頭,它們很奇特——不很……
一時間,他准備發誓說,這種腦殼結構是原始的,一種退,化,不過呢……嗯,那人智力欠缺。那有什麼不對頭?
突然間,他吃驚地嚷起來:「嘿,我沒注意到!那人臉上長毛!」他轉向阿賓:「他一直有胡子嗎?」
「胡子?」
「臉上有毛!過來!您難道沒看見?」
「不錯,先生。」阿賓迅速思考。今天早晨他倒是注意到了,但過後又忘了。「他天生這樣,」隨後加了一句,來減弱語氣,「我想。」
「嗯,咱們把它去掉。您不願意讓他看上去象只野獸吧,對不對?」
「不,先生。」
技術員仔細戴上手套,給病人敷上脫毛膏,胡子都順順當當地掉下來了。
技術員說:「他胸脯上也有毛呢,謝克特博士。」
「偉大的銀河系,」謝克特說,「讓我瞧瞧!嘿,這家夥是塊毛毯!嗯,讓它去吧。穿上襯衫就看不見,我現在要使用電極了。這兒接上電線,還有這兒,這兒。」比頭發絲還細的白金電線戳了進去。「這兒,這兒。」
十幾道線路穿過皮膚插入裂紋,裂紋很緊,插入後,就能感到大腦細胞之間微電流的微弱反響。
他們仔細地瞅著精密電流計隨著線路的接通、中斷而顫動跳躍。一些帶著小指針的記錄器在標繪圖紙上高高低低地繪出蛛網一樣的精密曲線。
隨後他們拿起圖紙,放在照明的乳白玻璃上。他們低低地俯身在上面,竊竊私語。
阿賓只聽得斷斷續續的片言只語:「……非常正常……瞧這持續五次的高峰……覺得應該加以分析……肉眼都看得很清楚……」
接著仿佛費了很長時間一再調整「助學器」。旋鈕轉來轉去,遊標尺不斷移動,隨後夾住了作記錄。各種類型的靜電計一再查核,隨即作新的調整。
大機器象只慢慢移動的饑餓巨獸似的向睡著的病人靠近。四條長電線搭在他四肢的未端,一塊象硬橡皮似的黑色襯墊仔細地放到他的脖子下面,貼著肩膀的部分牢牢地用夾子夾住。最後,象兩個巨顎,正負電極分別放到那個蒼白的、胖胖的腦袋上,兩極正好對准兩邊太陽穴。
謝克特的兩眼緊緊盯住精密記時計;他的另一手握著開關。他的拇指動了一下;什麼也沒發生——連一旁看著的阿賓雖然已被恐懼搞得提心吊膽,也沒發覺什麼。仿佛過了好幾個鐘頭,其實沒超過三分鐘,謝克特的拇指又動了一下。
又經過好幾小時,所作的記錄簡直可以裝滿一個圖書館,講話聲音極低,顯得非常激動。過了中午以後很久,才作皮下注射,睡覺的人眼睛眨巴了幾下。
謝克特後退了一步,臉上已經沒有血色,卻很快樂。他用手背揩了揩前額。「很成功。」
他堅決地轉向阿賓說:「他必須跟我們一起呆幾天,先生。」
阿賓眼裏流露出驚恐之色。「可是——可是——」
「不,不,您必須依靠我們,」說得很急切,「他會很安全;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擔保。我現在就是用我的生命在作賭注。把他交給我們好了;除了我們誰也不會看見他。要是您現在把他帶走,他可能活不了。這對您有什麼好處?……萬一他真的死了,您還得向『古人們』解釋死因。」
最後這句話起了作用。阿賓咽了口唾沫,說道:「可是瞧,我怎麼知道幾時口來領他走,我不能告訴您我的姓名!」
但這已表示妥協。謝克特說:「我並沒問您的姓名。一星期後晚上十點再回來,我在車庫門邊等您,就是那個放您那輛雙輪車的車庫。您必須相信我,嘿!您沒什麼可害怕的。」
阿賓象箭一樣馳出芝加時已是黃昏。自從陌生人敲他的門以後,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在這段時間內他又犯了另一重違反習俗之罪。此後他還有安全可言嗎?
他一邊駕駛雙輪車沿著空公路疾馳,一邊身不由己地回頭眺望。會不會有人跟蹤?跟蹤他到家?要不,是不是他的容貌已被錄像錄下來了?會不會在「古人們」的總部瓦申正有人在從容不迫地審查他的檔案,——所有活著的地球人的有關材料,包括他們的重要統計資料,都保存在那裏,以供六十歲之用。
六十歲,這是所有地球人的最後年齡。他還有四分之一世紀好活,然而為了格魯的緣故,他大天在擔驚受怕。
他要是永遠不回芝加呢,
不!他和羅亞沒法一直生產三個人的定額,他們只要有朝一日完不成任務,那麼他們的第一樁罪,也就是藏匿格魯的罪,就會被發現。而違反習俗的罪一經開始,就不可收拾。
阿賓知道盡管有種種危險,他仍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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