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華茲的困惑從脊髓上升到大腦,最後化成恐怖,使他的血液都快凝住了。
最後,由於在這個簡直是瘋狂的世界裏連他自己的說話聲音也是種安慰,他就大聲說起話來。他聽到的聲音很低沉,很緊張,有點喘。
他說:「首先,我沒瘋。我內心的感覺完全跟過去一樣……當然啦,或許我要是真的瘋了,自己也不會知道,對不對?不——」在內心中,他覺得歇斯底裏要發作,就使勁把它壓下去,「肯定還有別的可能性。」
他思考著:「也許是個夢?是不是夢,我怎麼知道?」他掐了自己一把,覺得疼,但搖了搖頭。「我經常能做夢覺得掐著疼。這證明不了什麼。」
他絕望地環視四周。夢境能這麼清楚、這麼詳細、這麼持久嗎,他有一次在書上看到,大多數夢持續不了五秒鐘,做夢的原因是由於睡覺的人受到輕微幹擾,夢做得長只是種幻覺。
不起作用的安慰!他把襯衫袖口往上一撩,看了看表。秒針轉了又轉。這要是夢,這五秒鐘可真是沒結沒完。
他扭過頭去,白費力氣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會不會是健忘症?」
他沒口答自己,只是慢騰騰地把頭埋在兩手中。
要是他舉起腳,舉起後他的記憶就滑出了多少年來他一直忠實地遵循的滑溜軌道……要是三個月後,在秋天,或是一年三個月後,或是十年三個月後,他把舉起的腳放到這塊奇異的地方,就在這時候他的記憶又恢複了……嘿,仿佛就在一舉步之間,而所有這一切……那麼,在那個間歇裏,他到哪兒去了,幹了什麼了?
「不!」這個字是大聲嚷出來的。那不可能!施華茲瞧了瞧襯衫。它就是他早晨穿上的——應該是今天早晨——,而且是件幹淨襯衫。他沉思著,把一只拳頭伸進上衣口袋,掏出一只蘋果來。
他發瘋似地咬了一口。蘋果很新鮮,還有點涼,兩小時前它還放在冰箱裏呢——或者應該是兩小時前。
還有那個小破娃娃,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應該是個夢,要不他真的瘋了。
突然他發現時間已經不早。快近黃昏,至少影子已經變長了。他突然感到這地方靜寂淒涼,不由得渾身發冷。
他一下子站起來。顯然他得去找人,任何人。顯然他還得去找一個人家,而這樣做的最好辦法是先找一條路。
他自動地轉身,向樹木最稀少的地方走去。
等他找到那條筆直的碎石路時,黃昏的寒意已透進他的上衣,樹梢望上去已有點朦朧了。他高興得都啜泣起來,立刻向那條路奔去,腳踩到堅硬的路面上覺得美滋滋的。
但往路的兩頭望去,全都空蕩蕩的,一時間他身上又有了冷颼颼的感覺。他希望看見汽車。那最簡單不過了,他只消揮手讓它停下來,說聲——急切間他都大聲說了出來——「去芝加哥嗎?」
可要是他不在芝加哥附近怎麼辦?嗯,哪個大城市都成;哪兒都成,只要有地方打電話。他袋裏只有四塊兩角七分錢,但總可以找到警察……
他沿著公路走,走在路中央,注意路的兩頭。太陽下山了,星星出現了,他都熟視無睹。
沒有汽車。什麼也沒有!天還真的黑下來了。
他還以為剛才的昏眩又要發作了,因為他左邊的地平線上閃爍著微光。從樹隙間可以望見一道藍色寒光。那不是跳躍著的紅光,象他想象中的森林失火那樣,而是一道飄在地面的微弱霞光。他腳下的碎石路似乎也有微光在閃爍。他彎下腰去摸了摸,感覺很正常。但他從眼角裏仍瞟見那閃爍的微光。
他發現自己在公路上瘋狂奔跑,皮鞋咯登咯登地發出渾濁的、不均勻的節奏。他感到那個破布娃娃還捏在手裏,就使勁從頭頂上扔了出去。
造化弄人的殘跡……
隨即他驚慌地煞住腳步。不管它是什麼,它總算是自己神經沒有錯亂的證明。他需要它!因此他在暗中摸索著,跪在地下爬行,直到最後找到了它,在非常微弱的霞光中一個黑越越的物件。塞在裏面的棉紗已鼓了出未,他心不在焉地把它使勁按了口去。
他又開始行走——太倒黴啦,都跑不動啦,他自言自語說。
他肚子餓了,等到他看見右邊的亮光時,真正、真正吃了一驚。
那是房屋,當然啦!
他拼命喊叫,卻沒人答應,不過那確是所房屋,一個現實的火花透過過去幾小時可怕的、莫名其妙的荒涼在向他閃爍。他離開公路,越過田野,跨過溝渠,繞過樹木,穿過矮樹叢,渡過一條小溪。
真怪!連小溪也閃爍著微光——磷光閃閃!但注意到這現象的只是他頭腦中極小極小一部分。
他終於到了,還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堅硬的白色建築。它非磚非石非木,不過他當時並未注意到,它象是種堅固的粗瓷,但他毫不在意。他光是尋找門,等到找到了門,卻發現沒有門鈴,就使勁踢門,象惡魔似地喊叫。
他聽見裏面一陣騷動,還聽到人聲,那是不出於他自己之口的神聖的、可愛的聲音。他又喊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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