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凡吐拉高速公路駛進聖弗蘭多穀地的別墅區。在等紅燈時,喬仍緊張得發抖。他看見十二輛古董車的遊行隊伍,由車迷俱樂部的會員駕駛著,正通過十字路口。看到這支遊行隊伍,他胸中有種奇異的感覺,像是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得到松弛,得以抒發,那是種悲喜交集的感覺。
過了一條街,經過一座公園時,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家庭,在這大熱天帶著三個孩子和一條金黃色的獵犬在玩飛盤。喬心裏一陣狂跳,減低車速,幾乎是停在路邊觀看。
在街道的轉角處兩個可愛的金發女學生正准備過馬路,一看就知道她們是孿生姐妹。兩人身著白色的罩衫短褲。為這酷熱的暑天,平添了幾分涼意。夢幻似的女孩,在這烏煙瘴氣的水泥森林裏,清新脫俗的像兩位大使。
這年頭變了,雖不明顯,但毫無疑問他,是變了。
不,不是這年頭,也不是這城市,而是喬自己變了。他總覺得自己變了的想法在胸中翻攪,猶如海潮般沛然莫能禦之。他深陷在痛苦與絕望的深淵,每天早上,都是在憂鬱之中開始。雖然他曾渴望著死亡,但此刻卻極想活下去,他需要活下去。
憤怒是改變喬的主要原因,他的悲憤不在於他所失去的,而全是為了蜜雪兒她們。他恨蜜雪兒無法和他共同觀看古董車的遊行,他也為克莉絲與妮娜無法和自己的狗玩飛盤;不能長大變得亭亭玉立而氣惱。更為她們無法享受人生的成就及婚姻的樂趣而憤恨不平。悲憤改變了喬,深深地啃噬著他,使他從長久以來的自憐自艾中覺醒。
「你還好嗎?」那個拍攝墳地照片的女人是這樣問他的。
「我還沒准備與你長談。」她說。
「時間到了我會很快再回來。」她承諾過。似乎她將啟示某種真理或事實。
那兩個穿夏威夷衫的男人,那個操作電腦的惡棍,穿比基尼泳裝的紅發及褐發女子,監視喬的整組人馬,明顯地都在等待那女人與他接觸。裝了一車衛星追蹤系統的裝備,定向麥克風,電腦,高解析度照像機,朝他冷血開槍的槍手。
這一切都是因為……
為什麼?
因為他們認為那個在墓園的女人,告訴了他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因為僅僅知道她的存在,就會危害到他們?因為他們認為他從那輛貨車出來時,一定知悉了他們的身份和企圖?
當然喬對他們一無所知,包括他們是何方神聖,對那女人意欲為何。但他獲得了一個結論:關於他太太及女兒的死因,不是錯誤的就是不完整的。國家航空第三五三號班機事件,另有內幕。
這甚至不需具備記者的,就可以洞察這件事。當他在墓地見到那女人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看她拍攝墓碑的照片,注視她懾人心魂的眼神,聽她充滿同情的輕柔聲音,以及那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話語——「我還沒准備與你長談」——憑著普通常識,他就知道,事情不如想象那般單純。
他駛過寧靜的波班機場時,一股憤恨不平的情緒在心中沸騰。這個世界有太多可惡的謬誤,欺騙、詭計、謊言、陰謀。他對造物者的漫無原則感到憤怒,也為此想法自我無人交戰過。他是正確的,對著造物者發怒是白費力氣的,就像對著遙遠的星光投擲石塊一樣的徒勞無功。
但對那些刻意隱瞞、扭曲班機墜毀事實的人們,他的憤恨,就有宣泄的對象了。
蜜雪兒、克莉絲和妮娜是再也喚不回來了,喬的生命不再完整,受創的心也無法愈合,因為真相並不能給予他什麼本來的希望,他的一生是完了,沒什麼事能改變得了。但他有權知道蜜雪兒、克莉絲和妮娜是怎麼死的,他對她們有一種神聖的義務必須去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憤怒是杠杆,他的悲傷是支點,以此,他可以挪動整個世界,去了解整個事實。不論在這過程中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壞,或是毀掉什麼人。
在一條兩旁種有行樹的住宅區街道上,他將車停在路旁,關掉引擎。在布立克和他同党追上他之前,喬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
他先檢查車頭的盤,但記號發射器不在那兒。他又蹲在車前,用手沿著保險杠的底部摸索,但也一無所獲。
遠處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逐漸變大,喬盲目的在前輪葉子板內面摸索,然後沿著搖杆面板搜尋,結果只摸到一手的機油和泥灰。後輪葉子板內面也沒藏東西。
直升機從北方以超低的高度從他頭頂飛過,離屋頂不會超過五十尺。將兩側的棕桐樹吹得枝葉飛揚。
喬警覺地抬頭觀望,看著直升機的乘員是否在找他。但他的恐懼是多慮了,那直升機怒吼著朝南飛去,未曾盤旋停留。他沒見到機身上有警徽或是任何標志。
喬又繼續摸索,最後在後保險杠的緩沖器上找到了記號發射器。整個裝置連同電池,也不過是香煙盒的大小,它發送的記號是無聲的,看起來是無害的樣子。
他將此裝置丟在路面上,想用輪胎鋼圈將它未成粉碎。
此時一輛園丁的大卡車,滿載著修剪下來的灌木枝葉,沿著路開過來。喬決定將這記號發射器丟進這些被剪下的枝葉中。
也許那些混蛋會多浪費些時間和人力,去跟蹤這輛卡車到垃圾傾倒場。
他回到車上,繼續驅車前進。他看見南邊數裏之外,那架直升機正在繞小圈圈。時而盤旋,然後又繞著圈子飛行。
他的恐懼是毫無道理的,那架直升機既沒在墓園出現,也沒在天文台北邊的沙漠叢樹中追捕那女人。他們的資源,真令人印象深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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