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們坐定後,戈碧點了阿爾弗雷多白脫奶油飯,而我則叫了一份嫩煎小牛肉片和意大利面,忠於我先前對紅色的想像。 在等沙拉送上來之前,我吸著沛綠雅礦泉水,默默地坐著。 偶爾我們也會說幾句話,動動嘴巴,但講的都是言不及義的事。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沉默。 盡管在一對已習慣彼此的老友身上,這樣的情況並不尋常,但我們就是聊不起來。 我熟知戈碧心情的起伏,正如我熟知自己的月經周期。 我感覺到她偶爾會露出緊張的神情。 她的目光未直視我,不停漂移,從剛才在廣場上就是這樣。 她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不時舉起杯中的紅酒。 每當她拿起高腳杯,光線映在她杯中的基安帝葡萄酒上,令人想起卡羅來納州的黃昏。 我熟知這個訊息。 她頻頻喝酒,試圖壓抑心中的焦慮。 酒精,麻煩的最佳鎮定劑。 我熟知這種感覺,因為我過去也是如此。 杯中的冰塊正逐漸融化,我看著杯裏的檸檬,看著它們慢慢蘇醒,從杯底發出嘶嘶的聲音。 「戈碧,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她嚇了一跳。 「什麼?」 她發出一聲短笑,有點神經質地,把掉在臉前的一卷發綹撥到腦後。 眼神教人難以看透。 她的反應,使我把話題轉到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如果她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我沒有勇氣追問她,以免冒失去親密友誼的危險。 「最近有沒有什麼西北大學的消息?」 我們是在學校讀書時認識的,那是70年代的事。 當時我已結婚,也生下了凱蒂。 那時,我總暗自羨慕戈碧和其他人的自由自在,羨慕她們能通宵跳舞,然後趕著上早上第一堂哲學課。 我雖和她們同樣年齡,卻活在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那時戈碧是唯一與我親近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差異如此極端不同。 那時我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她許是因為戈碧喜歡被得,或至少,假裝她喜歡。 我想起了彼得。 他討厭我的大學舞會,帶著一臉的鄙視來掩蓋他心中的不安。 唯有戈碧能打破這個僵局。 除了少數幾個同學外,我和大部分同學都已失去聯絡。 畢業後大家散布北美各地,不過大部分都待在大學教書或在博物館工作。 這些年來,戈碧倒是較常和一些人聯絡。 也許是那些人比較常與戈碧聯絡。 「我有喬伊的消息,聽說他現在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教書,好像在愛荷華州……呢,也許是在愛達荷州。 」戈碧說,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搞不清美國地理位置。 「是嗎?」我故做驚訝說。 「維寧跑去拉斯維加斯搞房地產,前幾個月還因公事來過這裏。 他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人類學了,快樂的不得了。 」 她啜了一口酒。 「他應該還是那卷烏頭發,一點都沒變吧?」我說。 她笑了起來,總算恢複正常了。 使她心情放松的原因,不知道是紅酒還是我。 「對了,我收到珍妮寄給我的電子郵件,她說想回學校繼續讀書。 你知道嗎?她為了嫁給一個笨蛋,放棄羅特格公。 司的職務,跟他到寶州去了。 」戈碧說。 「是啊,她只要一答應求婚,為了得到一紙婚姻關系合約,就把她整個人生給毀了。 」我說。 戈碧又喝了口酒。 「那也是她自找的。 對了,彼得近況如何?」這突然冒出來的問題重擊了我一拳。 直到剛才,我還一直很小心避免不談我失敗的婚姻關系。 「她很好。 我們談過。 」 「人總是會變的。 」 「是啊。 」 沙拉送來了,接下來幾分鐘我們忙著加醬和胡椒。 當我再度抬起頭時,發現她靜靜坐在那兒,手中叉起一堆苗芭停在碟子上。 雖然從她的眼神看得出她是在想自己的事,但她還是再度把目光溜開。 我換一個方式試探她。 「你的計劃進行如何了?」我叉起一顆黑橄檻。 「啥?哦,那計劃。 很好。 進行得不錯。 我終於得到他們的信任,有些人已開始對我敞開心胸了。 」 她吃了一口沙拉。 「戈碧,能不能再說清楚一點。 你計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笑了起來,應該是想起我們學生時代所學不同的差異。 我們班上人數雖不多,但是大家攻讀的方向卻大不相同:有人專研人種學,有人研究語言學、考古或生物人類學。 我對解構主義的認識不深,就像戈碧對線粒體DNA認知不多一樣。 「記得雷恩要我們看的人種學嗎?雅諾馬馬人,桑馬雅人,努埃爾人?對了,就和這主意相同。 我們想要描述這個世界的娼妓現象,透過觀察和與資料提供者訪談。 田野工作。 接近和個人性的。 」她又吃了一口沙拉。 「她們是誰?她們從哪裏來?她們怎麼會成為妓女?她們平日靠什麼維生?她們的社會結構如何?她們怎樣進行經濟活動?她們如何看待自己?她們……」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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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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