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剝下手套丟掉,走出解剖室。 我一面脫下手術服,一面對丹尼爾說話。 我告訴他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他可以把屍體送去拍x光照片了,正面側面都要拍,尤其是頭蓋骨部分。 在上樓時,我在組織學研究室前停下,告訴裏面的技師長但尼斯可以把屍體拿去清洗了。 我還特別請他小心,因為這次是件分屍案。 其實,提醒也是多餘的,這裏沒有人比但尼斯更會照料屍體。 兩天後我就可以看到幹淨完整的頭蓋骨了。 我利用下午的空閑時光,繼續拼湊桌上的頭蓋骨。 雖然殘缺不全,但是己足夠用來辨識死者的身分了。 這個家夥再也不能開裝滿丙烷的油罐車了。 回到家後,先前在陳屍處出現的那個不祥預感又回來了。 一整天下來,我都不去想它,刻意把這個憂慮封鎖起來,讓自己專心一意,好能進行被害者屍體的查驗工作和拼湊那個卡車司機的頭蓋骨。 現在我已完全自由了,可以開始思想,開始憂慮。 我一把車子開進車庫,關掉收音機,這些煩心的事情便開始湧現。 音樂一停,憂慮便竄了上來。 現在不行!我對自己說。 晚點才發作,至少也得吃完晚餐再說。 我走進公寓,聽見安全系統的警示聲,讓人心安不少。 我把公事包先放在一進門的地方,隨即關上大門,走向街角處的黎巴嫩餐廳,點了一份我最愛的烤羊肉大餐外帶。 這是我喜歡住在城裏的原因,離我住的地方不到一個街區,就可以吃到世界各國名菜。 至於我的體重……哎,就先別提了。 在收銀台左側的架子上放了許多瓶紅酒。 我的酒癮又犯了,每當我看到這些酒,就會有千百個沖動想嘗滋味。 我記得紅酒的口感、香氣、甘美和微酸的感覺。 我記得紅酒在體內燃起的暖意,由內至外,徐徐發散。 酒能讓我手舞足蹈,在黑暗中燃起希望的火炬。 酒能讓我充滿活力,讓我無所畏懼。 沒錯,以現在的情況,正是需要酒的時候……我在開什麼玩笑?我不能停在這裏,這是誰擺的陷阱?我趕緊離開酒架前,不讓紅酒進入我的視線。 不行,酒的愉悅只是一時的,付出的代價卻相當昂貴。 我已經戒酒6年了,絕對不可以前功盡棄。 我提著食物回家,與我一起共進晚餐的,只有我的貓兒博蒂和蒙特婁的景色。 貓兒睡了,蜷縮在我的腿上,發出咕嚕嚕舒服的聲音。 當我洗完長長的一個熱水澡,躺在床上時已經10點30分了。 在黑暗寂靜中,我已無法再壓抑思緒。 就像細胞一個個都發了狂似的,雜亂的思緒如排山倒海而來,逼迫我的意識非得正視這些問題,堅持要我思考。 我想起另一起謀殺案,同樣是年輕女孩被殘忍分屍。 我清清楚楚地一寸寸看過她的屍體,心中仍存在那時勘驗她屍骨時的感覺。 她的名字叫茜兒·托提爾,年紀只有16歲。 她被人勒死、痛毆、頭被砍斷,身體也被肢解裝在塑膠袋內,過了一年才被人發現。 時間己晚了,但是我的腦子仍不肯休息。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得以入睡。 整個周末晚上,那些屍體的數字編號不停在我腦海裏跳躍,像幽靈一樣,緊緊糾纏著我。 第三章 戈碧的聲音從機場的擴音器裏傳來,催促我趕快登機。 我拖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行李箱,在機場的空橋上動彈不得。 在我後面的旅客已很不耐煩,但是沒有人過來幫我的忙。 我看見凱蒂站在頭等艙旅客的行列中,正往我這兒看,身上穿著她高中畢業典禮時所穿的黃綠色絲質洋裝。 她後來告訴我說她不喜歡這件衣服,有點後悔選擇穿它。 她為什麼又穿這件洋裝?她應該穿她最喜歡的那件碎花圖案的洋裝才對。 還有,為什麼戈碧會在機場工作,而不是在大學教書?她的聲音透過擴音器,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刺耳。 我坐起來。 現在是星期一上午7點30分。 窗外光線正亮著,但受到窗簾阻擋,透進來的卻很少。 戈碧的聲音仍持續著。 「……我待會可能沒時間打給你,所以想看看人起來了沒有。 反正,我要問你關於……」 「喂!」我拿起電話,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太虛弱。 對方說到一半的話被我打斷了。 「唐普?是你嗎?」 我點點頭。 「我吵醒你了嗎?」 「沒錯。 」我頭腦還有點昏沉,無法機智答她的問題。 「抱歉。 要我晚點再打嗎?」 「不、不,我醒了。 」我堅持說下去,省得待會又接一次電話。 「你也該醒了,寶貝,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對了,關於晚上的事,我們能不能……」一陣高頻刺耳的尖鳴聲打斷她的話。 「稍待一下,我得先把答錄機關掉。 」我放下話筒,走到客廳,答錄機上的紅燈正在閃耀著。 我關掉答錄機,拿起客廳裏的無線電話,回到臥房把裏面的電話掛上。 「好了。 」現在我已經完全醒了,而且極想喝咖啡。 於是我便逕往廚房走去。 「我打電話來是要問你晚上的事。 」她的聲音有點冷淡。 這不能怪她。 她快等了五分鐘了,就是無法好好把話講完。 「戈碧,很對不起。 我整個周末都在看學生的報告,結果太晚睡了。 我睡得太熟,連電話聲都沒有聽見。 」我終於完全清醒了。 「你剛才要說什麼事?」 「是晚上的事。 我們不是約好7點嗎?我想改成7點半好不好?這些研究計劃讓我雞飛狗跳,可能要忙一整天。 」 「沒問題,改晚一點對我也比較方便。 」我用脖子把電話夾在肩上,伸手打開櫥櫃,拿出咖啡豆罐,舀了三湯匙到研磨機裏。 「要我去載你嗎?」她問。 「隨你高興,我也可以自己開車去。 問題是,我們要去哪裏?」我本來想打開研磨機,但是戈碧的聲音已經夠不清楚了,再打開機器伯什麼也聽不見了。 話筒那端一陣沉默。 我能想見她現在正摸著鼻環,思考要去哪裏玩的樣子。 也許她今天掛的是飾釘,而不是鼻環。 在她剛穿好鼻洞掛上鼻環時,我一直無法好好專心和她說話,注意力老是放在她的鼻環上,想像這樣做得承受多少痛苦。 不過,後來我就習以為常了。 「今晚一定要好好玩一下,」她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露天大餐如何?到亞瑟王餐廳或聖旦尼斯餐廳?」 「很好,」我說:「我想,沒有理由要你來載我。 晚上7點30分我會准時出現。 不過,你能不能再想想別的餐廳,最好帶點異國風味的。 」 這樣直截了當地對話聽來很刺耳,然而這卻是我們兩人習慣的對話方式。 這個城市她比我熟,選擇餐廳的任務當然是交給她處理。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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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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