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魁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從我們身邊走過的壯漢就說道:「怎麼不會塌,光今年就塌過兩回。 哈哈哈,都掉水裏了,不知道多熱鬧。 」 說完拎著酒壇子就跑了。 我看這裏多是一些喝得天昏地暗的酒瘋子,心裏不禁對探查消息一事抱起了懷疑的態度。 秦四眼經歷過秘魯酒吧那場廝鬥之後,對這種場面很是忌諱,一直在竹樓門口徘徊。 我眺望了一下裏裏外外的人群,似乎沒有尋找到有用的信息。 林魁拍了我倆一把:「傻看有什麼用,要深入看問題。 」 說完領著我們擠進了人堆裏。 剛一進人牆就聽見裏頭人聲鼎沸,不時有喝彩聲傳來,仔細一看,是一個穿著長衣青衫的瘦老頭,正盤坐在大紅桌上滔滔不絕地說著小段。 他頭上戴著一頂草帽,看不清面孔,搖頭晃腦說得好不熱鬧,圍觀的聽眾不時為他鼓掌叫好。 我聽了半天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東西,只知道他口中所操的絕非普通話。 林魁見怪不怪,解釋說這位老者是苗寨裏的人,經常在附近幾個寨子走動,靠說書講傳過活。 他說的是當地的方言,講的是發生在苗地附近的怪物狐說,我們聽不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雖不明白老人講的是哪一段傳奇,但見聽客們一個個情緒高漲,看來故事定是十二分精彩,又想到老人既然常年走南串北,見聞必定相當廣博,就對林魁說,能不能請他代為詢問一些事情。 林魁反問我是不是要查白眼翁的下落。 我搖頭:「是關於陽山上的食人獸。 老實說,怪事怪物我見得不少,可陽山這一趟走下來,實在有太多的疑惑。 不說別的,光它一張餅臉,只生一張大嘴,眼鼻全無,就是天底下罕見的奇聞。 我聽說這位老人講的是鬼怪志異,所以想請教一下,看是否有解。 」 林魁招來店裏的服務員耳語了一番,隨後對我說:「郭老頭的段子是這裏的招牌,現在正到火熱的地方,停不得。 咱們去樓上包間裏等,他一會兒上來。 」 我知道這是托了林大少的面子,忙道了聲謝,叫上四眼,跟著林魁一同上了二樓。 不同於樓下的熱鬧,二樓雅間顯得冷清了許多,領路的服務員小趙說:「來往的商客,也不全是山裏的粗人。 我們這裏的包間,全都是向水望月的風雅居。 你看,飯點還沒到,已經包出去大半了。 」 小趙將我們帶進其中一間包房,頗為殷勤地倒上了茶水。 我問他最近可有一個話多皮厚大胖子偕同一位漂亮姑娘來過這裏。 他回憶了一番,說:「哎喲,這裏每天人來人往,少說也有百十來號,實在想不起來您說的這兩位。 要不您再說得詳細一點兒,我找人問問?」 我又將兩人的名字告訴了他,小趙拍拍胸脯:「有了名字,一切都好辦。 三位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 他一走,四眼就說:「這裏怎麼還雇童工,剛才那個小服務員看起來,還不滿十五歲。 」 林魁喝了一口香茶:「勤工儉學,他阿媽去得早,阿爸去年進山采藥,折斷了雙腿,現在躺在家裏,是個廢人。 家裏還有兩個妹妹要養。 在江城這個地方,大多數孩子學了兩個字,學會了加減乘除就要出來幫父母擺攤掙錢,沒什麼好稀奇的。 」 四眼對此表示不能理解,林魁擺手:「江城這裏還算好的,再遠一點兒的苗寨,常年不通人煙,那裏的原住民連大字都不識。 那又怎樣,還不是一輩子都過去了。 聽說當地還有土司大老爺當家,百姓過的是解放前的苦日子。 我還是那句話,各安天命,多說無益。 」 秦大律師一聽這話,拗勁又上來了,揪著林魁說要好好「研究」一下學術問題。 兩人平日裏看都是斯文得要命的主,可只要一爭上誰對誰錯的問題,就像吃了耗子藥,非得吵得面紅耳赤,勸都勸不住。 我只好推開包間的門,出去透氣。 我蹲在走道一頭的角落裏邊,琢磨著如何尋找胖子他們的下落。 上岸的時候我就打聽過了,江城不同於昆明,這裏是多民族混居的水寨,除了政府設的鄉公所,其他公共設施基本上就保留了當地居民自立自給的經營形式。 也就是說,這裏的醫藥鋪子根本不會將五鶴朝天的牌子放在眼中。 那Shirley楊他們又能通過什麼方式,給我留話呢?萬一小趙那邊沒有消息,下一步又應當如何走,正想得頭疼,腳下的竹樓忽然開始有節奏地晃動起來,很快,小趙的聲音便隨著爬樓的腳步聲一同傳來。 我心說這小子可以啊,一根煙的工夫,居然已經把人帶來了?忙掐滅了煙頭,准備從角落裏站起來。 可還沒抬腳,就聽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趟買賣全要仰仗各位,今天我楊二佬做東,來來來……」 我心中一驚,這聲音又粗又高,帶著一口濃厚的閩南口音。 加之「楊二佬」三個字,我透過竹隙偷偷地瞄了一眼。 果然是那個高頭馬壯、頭戴貂皮帽的漕幫總把子,楊二皮。 這老東西自打收了虎目珠之後就再也沒有在南京的地頭上出現過,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遠在千裏之外的雲南江城叫我碰見了。 我對此人的印象算不上好,自覺沒有特意上去打招呼的必要。 我又多看了一眼,他身後跟著的客人,一男一女,皆是苗家打扮。 男的一臉殺氣,看樣貌估計四十來歲;女的稍微年輕一點兒,樣貌普通,掉進人堆裏也不會惹來注意。 這兩位橫豎不像是與楊二皮有什麼生意往來的,怎麼這老家夥平日裏目中無人,對這兩個苗家子弟卻如此恭敬。 我雖然有些好奇,可轉念一想,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去招惹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當沒看見便是了。 趁著他們寒暄的工夫,我溜進了自己的包間,四眼和林魁倆人似乎已經「研究」完了,各占了一個角落,誰也不答理誰。 我只好打圓場,告訴他們小趙已經回來了。 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有胖子和Shirley楊的下落。 正說著呢,包間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了,小趙笑嘻嘻地探進頭來,我沖他招招手,小趙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找著了,找著了。 我就說嘛,江城裏沒有我打聽不到的事情。 嘿嘿。 」 小趙說,兩日前,有一個叫洋名字的女人跟一個大胖子來過吊腳樓,想找人帶路,進苗寨,價錢出得可大了。 不過在江城地界,能進苗區的,除了當地苗人,也只有跑馬帶貨的馬幫子。 他們要去的又是撫仙湖那塊晦氣地方,所以根本沒人願意帶路。 我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事情果然如林魁推測的那樣,白眼翁並不在江城本地,只是不知道Shirley楊她急個什麼勁,為什麼不留在江城,等我前來會合。 小趙又繼續說:「不過後來,他們總算是找到一名苗人獵戶願意帶路。 這話是前台賣酒的梨花姐告訴我的,錯不了。 她還說,那個獵戶是老客了,他家寨子就在撫仙湖外十裏地,叫做月苗寨,離江城有三日的路程。 」 我狠狠地抱了小趙一把,拿出一張票子塞給他:「這個消息太重要了,你看看能不能再找個向導給我們帶路,就去月苗寨。 」 小趙驚道:「現在就走?」 他看了我們三人一眼,搖頭說,「這個時節山上狼多豺猛。 你們人又少,走夜路太危險了。 好的向導,是不會為了錢,拿客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 林魁同意他的觀點:「你沒見識過這裏的猛獸,不知道厲害。 多少有經驗的獵戶都喪命在外邊這片山區裏頭。 我看咱們今天還是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讓店裏的夥計去給你們聯系一下,看寨子裏有沒有大馬幫歇著要走,送你們一程就是了。 」 小趙忽然拍手道:「哎呀,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阿鐵叔在,阿鐵叔的隊伍就在樓下。 」 林魁一聽這名字忽然笑了,連聲對我說好運氣。 我被他和小趙弄得一頭霧水,問他阿鐵叔是誰。 小趙撇嘴:「連阿鐵叔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一看就是城裏來的土包子。 他是馬幫的大英雄,十寨九溝最出名的馬鍋頭。 只要是阿鐵叔接的買賣,沒有送不到的,連鬼葬嶺都去過!不過,已經有人請了阿鐵叔送貨,正在隔壁喝酒呢,恐怕他不能帶你們去月苗寨了。 」 馬鍋頭,是馬幫對頭領的敬稱。 吃飯看鍋,被稱為鍋頭的人就是馬幫的總把勢,一切行動都要聽他指揮。 解放前,交通設施落後,很多道路,常人是無法通行的。 很多地方的吃穿用度全都仰仗馬幫來運送。 歷史上最為出名的茶馬古道,就是靠馬幫子弟用馬蹄和雙腳一寸一寸走出來的天塹之路。 我一聽江城裏頭歇了這麼一位奇人,忍不住就想去拜訪。 可又聽說他正在隔壁吃酒,心裏咯噔一下,打了一個戰。 事情,沒這麼巧吧? 我問小趙:「那位阿鐵叔是不是在跟一個戴著貂皮帽的漢人喝酒?」 「哎?你怎麼知道,你看見了?」 我暗道晦氣,當真是叫楊二皮搶了先機。 我說那個老東西哪會對一般人如此客氣,原來是在宴請馬鍋頭——阿鐵叔。 四眼不知道我先前在外邊遇見了熟人,就問我怎麼回事兒。 我把楊二皮在江城的事跟他說了一下,又向林魁介紹了一下當年的那點小恩怨。 兩人皆歎息:「胡爺,您人品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糟,專門出這種鬧不清的幺蛾子。 」 「那怎麼辦,過去搶人,砸了楊二皮的場子?」 第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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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之撫仙毒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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