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

 後宮:甄嬛傳6

 流瀲紫 作品,第13頁 / 共9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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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急切道:「小姐,她此刻已經失寵,正好無聲無息地了結了她。」她清亮的眸中精光一輪,「或者,投毒。」

鏤著「嫦娥奔月」的纏臂金環環環向上盤旋在手臂上,仿佛一道道黃金枷鎖牢牢扣住我的生命。深秋的陽光猶有幾絲暖意,蓬勃燦爛無拘無束地灑落下來,拂落人一身明麗的光影。我抬頭望著遼闊天際自由飛過的白鴿,忽而輕輕笑出了聲音,「在這宮裏,死是最好的解脫。她深受皇寵多年又性子要強,如今她失寵受辱,當真比死還叫她難受百倍。」我停一停,「我要她死自然易如反掌,只是我新封淑妃,旁人必然視我如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不到根基穩固之時,輕易出手只會落人把柄。」

浣碧了然,陰冷一笑,婉聲道:「奴婢明白了,咱們再忍她一時。奴婢一定知會各宮娘娘小主好好關懷安貴嬪。」

心底壓抑多年的冷毒瞬間迸發出來,「她專寵那些年多少人恨透了她,何用你再去挑唆。她們恨不得個個都去踹上一腳才好,咱們只冷眼旁觀就是。」

在敬妃處待到了入夜時分才回柔儀殿,我不再強求朧月至柔儀殿居住,只常常和敬妃陪在旁邊看她玩耍,她待我亦稍稍親近了些。進宮門,便見槿汐領著宮人們候在門外,親自扶了我進去,又奉上一盞「綠臘雲霧」,溫言道:「泡了三遍才出色,娘娘嘗嘗可還合心意。」

我抿了一口,只捧著茶盞不出聲。浣碧會意,領了人下去,只留槿汐在身邊伺候。我揚一揚眉,槿汐低聲道:「內務府管理這批衣裳的宮女茉兒吊死在自己房裏,她曾是伺候貞貴嬪的侍女。貞貴嬪剛有孕時手腕上長了顆癰瘡,茉兒說馬齒莧性寒滑,能入血破瘀,煮粥能消瘡,便自作主張煮了給貞貴嬪,幸好衛太醫看見了,說馬齒莧有滑胎之害,尤其是剛懷孕之時斷不能服食。又見貞貴嬪的甜食中有麥芽糖,女子有胎妊者不宜多服大麥芽。貞貴嬪念她無知也不重責,只打發了出去。」

「你疑心茉兒懷恨在心報複貞貴嬪?」

槿汐道:「那是內務府的定論,茉兒從未出宮,哪裏能尋來天花痘毒。奴婢懷疑此女早被人收買,伺機加害貞貴嬪,如今被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我撚著手中的碧玉玉珠串,默默尋思片刻,黯然道:「貞貴嬪敏感多思,只怕此刻已經疑心我了。」

槿汐默然點頭,「從前貞貴嬪沒有孩子,如今二皇子和咱們皇子一般大,只怕日後……」

貞貴嬪是如許清新脫俗的女子,可與之惺惺相惜。若真有為皇位而反目的一天——我愴然一歎,念及當初陵容寄居甄府,一同初入宮闈的種種,心下更生無盡感慨。


  

第六章 別有幽愁暗恨生


次日晨起,依例往昭陽殿去請安。宮中女眷已到了大半,見我迤邐而來,紛紛屈身請安。無數珠翠輕撞時玲瓏愉悅的聲音,我看著盈盈拜倒的如花容顏,無限慵懶的微笑,她們何嘗是真心拜倒於我,不過深深拜服於權勢之下而已。

自我回宮流言不斷,直至我鎮祥嬪、壓祺嬪、一舉生子封淑妃,手握協理六宮之權,無數的流言在一夜之間再不出現在我耳邊。連眾人嫉恨的面龐迎到我面前也成了恭恭敬敬的微笑逢迎。

我扶著槿汐的手緩緩拾階而上,經過穆貴人的身邊時忽而駐步,微笑道:「穆貴人進宮也有些年頭了吧?」

她抬頭,不知所措地茫然,卻殷勤含笑,「娘娘好記性,嬪妾是與傅婕妤同年入宮的。」

我把目光停駐在她瑞香色訶子長裙的裙擺上,盈盈道:「衣不沾塵是嬪妃應守之禮,怎麼貴人一早起來剛梳洗過就弄髒了衣裙,是太粗枝大葉呢還是對向皇後請安之事太漫不經心?」

穆貴人的裙擺上有一點不起眼的灰色汙垢,想是行走時帶起的塵泥,她不覺滿面通紅,慌忙道:「嬪妾不敢不敬皇後。」

我頷首道:「妹妹話雖這樣說,卻沒有這般做,可見不是心口如一之人。崔尚儀。」我轉頭吩咐槿汐,「請教習嬤嬤去穆貴人宮中教她規矩。」我收斂了笑容,正聲道:「以後一個月貴人好好學著規矩,不必來昭陽殿請安了。貴人也該知道宮中有的是眼睛耳朵,不要順嘴胡說,順心亂做,指不定誰便聽見了來回本宮。等貴人學會了不當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之時再踏足昭陽殿請安吧。」

穆貴人眼中淚光一閃,羞得臉色發紫,緊緊抿住了嘴唇。我環視周遭,人人屏息而立,鴉雀之聲不聞,嚴才人和仰順儀躲在人後頭也不敢抬。我微含興味地抿起嘴唇,「嚴才人和仰順儀素來與穆貴人親厚,不知有無沾染她的習氣,不如一同請教教習嬤嬤。」

嚴才人和仰順儀猛地一驚,忙道:「嬪妾不敢。」

穆貴人分辯道:「嬪妾明白娘娘所指,可是安貴嬪是不祥人,她胡說八道汙蔑嬪妾的話娘娘不能輕信,嬪妾實在冤枉。」


  

我曉得她已認定是安陵容把那日她背後詆毀的話告訴了我,於是只是篤定地笑,「安貴嬪何曾說什麼來著,貴人不要多心。本宮不過囑咐你學規矩而已。」說罷吩咐後頭跟著的花宜,「夜裏涼下來,你去吩咐內務府往景春殿送幾床被子。安貴嬪雖是不祥人,卻也不能太虧待了她。話說回來,安貴嬪再不好也比穆貴人懂事些。」

穆貴人與嚴才人、仰順儀飛快地對視一眼,露出一抹忿恨之色,忙又低首下去。

靜宏富麗的殿中,皇後已高坐於鳳椅之上,淡淡道:「淑妃來了。」說罷指一指近側的青鸞團珠海棠雕花椅道:「坐吧。」我端然坐下,端妃、敬妃分坐下首兩側,眾人方各自入座。

皇後穿一件家常的蓮紫暗銀線彈花月華錦衣,繡的也是小巧而平易近人的淺玉白菱花,少了素日的位高持重,更多幾分親和隨意。

閑閑敘過家常,胡昭儀忽然轉向我道:「聽說昨兒內務府有個宮女自縊了?」

我微微頷首,笑道:「昭儀的消息很靈通。」

胡昭儀嫣然一笑,描畫精致的眉峰似煙靄悠遠的春山微微揚起,「本宮最是個富貴閑人,人一閑聽到的閑話也就多了。」她停一停道:「宮中妃嬪自戕是重罪,宮女自殺也不可輕恕,淑妃打算如何處置?」

我看著袖口微微露出的十指尖尖,指甲上鳳仙花染出的痕跡有些透明,淡得像是面頰上極薄極脆的嬌羞紅暈,輕描淡寫道:「按規矩連坐,家眷沒為宮中操持賤役的奴婢。」

皇後一直默默聽著,此刻忽然出聲道:「淑妃太寬縱了。」她平淡地注視著我,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笑容,「茉兒擔著謀害皇二子的嫌疑,天花痘毒從何而來,是否有人指使,她自縊是畏罪自殺還是有人滅口。其實無論哪一個她都是待罪之身,怎可輕縱了過去。謀害皇子是大罪,依律家眷男丁斬首,女眷沒為官妓,才能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