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鬱宛西一輩子也不會想到那一晚站在她樓下的不只有明目張膽的葉蕭岑,還有一個隱深莫測的邵士森。
這個鬱宛西永遠也不會注意的角落,是邵士森一直的守候,就算曾經沒有鬱宛琪的牽絆,他也是這樣默默地站在這棵香樟樹下,看著她的房間燈熄燈落,看著她的身影在窗影下閃動……
邵士森以為這會是他永遠的秘密,卻沒想到一直以來是鬱宛琪細心地為他留一盞燈,直到他離開。
今晚鬱宛琪就枕睡在他身邊,那樣醋然入夢,甜蜜的嘴角微微上翹,輕揚幸福的弧度,邵士森伸手輕撫她的臉,如此靜謐的夜,如此柔若似水的妻子,原本也應該揣著幸福沉眠如夢,卻在輾轉間難以釋懷。
原來的假期,他的心為鬱宛西回來,而現在的假期,他的身體卻不得不為鬱宛琪而歸,然而他可以完完全全克制自己的身體,卻無法抑制馳騁在心裏的想念。
於是在夢裏,他沿著這條熟悉蜿蜒的巷子找到原本站在的位置,仰望原來的那個窗口,懷念原來的人,他自欺的將這種違悖倫理道德的想念和憑吊歸為夢遊。
而在這個夢遊的過程中,他卻意外地看到熱烈而輕狂的葉蕭岑,看到他向鬱宛西的窗口扔小石子,看到他不顧一切地爬樹,看到他敲擊她的窗口,邵士森看著這一幕又一幕地鏡頭,像是電影院下的熒屏般,除了鏡頭的驚心動魄,翻滾浪濤的還有他的心。
這樣狂烈的愛情鬱宛西會為之所動嗎?明知自己早已失去了資格,早已退出了她的生活,但殘餘的存念讓他開始幻想如果曾經自己也是這般不顧一切,瘋狂地追求,那麼她又會怎麼做?也會一樣絕情地拒絕嗎?
是不是鬱宛西的心總不同於普通人,她不是善良有情的天使,會輕易為一個人感動而生淚。在邵士森的記憶裏,鬱宛西似乎從來沒有哭過,即使再傷心,再害怕,也只是縮在一個角落裏,目光冰冷,淡情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邵士森在角落裏目送葉蕭岑的背影,悲涼由心而生,仿佛送走的是自己永遠不可能到達的感情,鬱宛西對葉蕭岑的冷情決絕,邵士森心裏是高興的,欣慰的,可又是蒼涼的,即使不是葉蕭岑以後也會有別人,鬱宛西生命裏的男人會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是誰都要好過蕭岑。即使出於哥哥的身份,邵士森也不希望鬱宛西以後生命裏要和葉蕭岑這樣的人糾扯不清!她應該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這一夜鬱宛西一直沒有滅燈,直到沉睡酣眠,也忘了將燈關滅,邵士森透著那一點光亮走過蜿蜒曲折的小巷子,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鬱宛琪依然沉睡著,在夢中甜美地抿抿嘴,仿佛方才做了一個美麗的夢。
邵士森不一點聲音,依然在鬱宛琪身邊睡下,仿佛真的只是夢遊一場,一切那麼不真實。而現在,此時此刻才算回到原來的軌跡,應該繼續下去的生活,去圓身邊的人未完的夢。
有些感情不再需要問願不願意,而是你必須要創造要給予的幸福,邵士森展開手輕輕放在被床上,微微的力度拉下,形式上仿佛將她攬在懷裏,只是隔著厚厚的被床,或許是被床太過厚沉,或許他和鬱宛琪之間的親密太讓人陌生,即使那唯一的一次,邵士森也恍若只是一場夢中浮影般不真實,深重的歎息聲破碎在流動的空氣裏,他最終還是放開了鬱宛琪。
溫柔似水的夜,依然的相背而睡。
而邵士森不知道的是鬱宛琪睡在他背後,那一滴淚是如何從臉上滑落,浸濕那一塊枕巾。
漆黑的夜,輾轉的難眠,沉重的歎息,揉碎的眼淚,無心的傷害,不管這個故事裏人是如何輾轉在這個不眠的夜,但夜總會過去,黎明總會如期而至,只是故事裏的人卻不能及時撥開那層層烏雲,從此陽光陰媚,生活總不是魔法,沒有看到未來的魔力,只能一天天地過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一個故事終結的時間,或許根本沒有頭。
第三十四章遇險
果然不出鬱宛西所料,葉蕭岑再也沒有在她的面前出現,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在你面前消失得這般徹底無痕,只是偶爾經過巷口時,聽到鎮上的人繪聲繪色地講起葉蕭岑,無非是說葉蕭岑跟著一幫壞派分子打群架,在哪裏又挑撥起事端,鬱宛西在一群搖頭歎息中匆匆而過,將一切消息堵在耳外,他的事從來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鬱宛西想得太入神,一點也未留意到前面的陷井,腳踏車向前翻倒去,鬱宛西也被甩出了老遠,這才現這條巷子裏的其他人,幾張陌生年輕的人一個個圍站在她的旁邊,幸熒樂禍地看著她,不用想也知道所謂的陷井是出自誰手。可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些社會小混混,她的生活一直簡單直白,學校與家裏兩點成一線,不和人集交也不和人結怨,要說結怨鬱宛西的大腦一閃而過,這些人會是葉蕭岑的同夥嗎?
「喂!是不是這妞欺侮我們家蕭岑的?」一個年紀稍大的老大問道。
「對,就是這個妞。」另一個仔細看看,肯定地說道。
鬱宛西獨自一人面對這五六個人高馬大又來者不善的男孩子,心裏總是有幾分害怕的。勉強站起來,扶起腳踏車,便想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二個男孩子拖住她的腳踏車後座,另三個站到鬱宛西的面前,其中一個大哥模樣伸出手勾起鬱宛西的下巴,猥瑣地嘖嘖道:「小姑娘,長得還真不賴!要不今天就讓哥們幾個分享一下,也算是給蕭岑報仇了。」說著便亢聲問道:「哥們,你們說好不好呀?」
另幾個更是躍躍欲試,情緒高漲,紛紛叫好,又開始猥瑣地毛手毛腳。
鬱宛西感到一陣惡心,如果今天真要毀在這幾個小混混的手裏,那她寧願選擇去死。也許是這種寧死不屈的精神戰勝了害怕的心,鬱宛西不顧一切地用自行車撞向擋在前面的一個人,又用書包砸向一人,掙紮下,瘋般地逃出重圍。
幾個人受突然龔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又開始跋腿追跑,鬱宛西在拐角處撞上一個人,以為得救,慶幸之際還未看清來者是誰,便抓著來人,楚楚可憐地求道:「救我。」
葉蕭岑看著從來沒有服過軟的鬱宛西此時卻是這麼無助地哭求著他,惹人生憐,心裏不免震動了一下。
鬱宛西大口喘著氣,方才抬頭看向葉蕭岑,頓時臉色煞白,還未甩掉小兵小蝦的追趕,卻迎來了最大的魔鬼,而自己還傻傻地向魔鬼求助。
葉蕭岑看了看追趕而來的「兄弟們」,心裏幾分了然,又擔憂地看了看鬱宛西,他們沒有對她做什麼吧?連葉蕭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鬱宛西有這樣異樣的感情?總是不由自主地關注她,心情隨著她的黯然而神傷,會因為她的害怕而擔憂,就好像現在看到她受到傷害,驚惶失措的四處逃竄,他的五髒六腑都因她而揪起。
可是這個女人每一次都對他漠不關心,冷漠無情,他的驕傲,他的自尊,他的感情,從來沒有這般受挫過,沒有人知道因為從小強烈的自卑讓他更加自尊,容不得別人一次又是一次地賤踏。然而現在這一刻,他的心充滿擔憂和恐慌,那些被她傷害的自尊都不值一提。
葉蕭岑的面目扭曲猙獰,像瘋了一般對追跑上來的五六人吼道:「以後誰也不許碰她,不然我對你們不客氣!」
眾人怏怏之餘生了幾分驚悚,他們都見過葉蕭岑的心狠手辣,知道他言出必行的行事風格,懾威之下,都無趣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