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地下室的鑰匙。他要我把地下室借給他……」
「好吧,」庫蒂奧爾大聲說,「我要告訴您一件事,親愛的太太。我剛才找到的紙條、畫框後面的鑰匙,還有您偶然借給費魯齊的地下室,這一切都告訴我,您知道不少事情,嗯?我們要看一下您的地下室,還有您的房間。然後,您多穿點衣服。我要把您帶走。」
一切都發生在前一天晚上。從科西嘉疲乏、失望而歸后,庫蒂奧爾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昂里奧打來的。他那勃艮第口音在舊聽筒里嗡嗡直響。這電話機已老掉牙了,總署物資處只好通過加固焊接觸點來將就應付,等待日後調撥和賒購新電話機時再更換。
「老夥計,你回來啦?」
庫蒂奧爾揚起眉毛,望了一眼掛在窗口上方的六邊形小圓鍾。已經8點了。
「什麼事啊,嗯?」
「我要和你聊聊。過來談一會吧。」
庫蒂奧爾披上風衣,默默走下司法警察總署那著名的樓梯,在二樓連接上訴法院副樓的門前停了下來。門關著。他低聲抱怨著,又往下走去,穿過凱德索爾費佛停滿了車輛、即將大修的院子,從少年犯法庭過道來到法院長廊。他徑直來到法院頂樓的司法鑒定處門口。昂里奧就在那裡等著他。
「什麼事,阿道夫?」庫蒂奧爾緩過氣來,問道。「這麼著急嗎,嗯?」
昂里奧笑了笑,算是回答。奧諾雷氣得差點把煙頭掉了。
顯微鏡行家身材瘦小,他翻起一隻眼皮觀察同事的情緒,然後示意庫蒂奧爾跟他來。走進一間當作實驗室的頂樓小屋后,昂里奧自顧自地爬上一隻螺旋高凳,轉動著,沉思了一會。庫蒂奧爾開始覺得,這位靈感大師演的戲太長了點。
昂里奧終於開了腔;
「那天,我對你說過,我找到了兩個腳印。你還記得嗎?」
「不錯。怎麼呢?」
「還有兩隻彈殼和一顆子彈?」
警長嘆了一口氣。昂里奧不該向他一點一滴地列舉那些勞而無功的行動……他勉強點點頭表示確認。
「那好,」昂里奧接下去說,「這兩隻彈殼是一個殺手射出的,此人在你去科西嘉時又幹掉了圖森-費魯齊。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庫蒂奧爾頓了幾秒鐘,才說:
「他們跟我說起過。」
他凝視著童年夥伴。起皺的長臉,頭上出現了一縷灰發,一對濃眉向外挑出尖尖的眉梢。
「結論呢?」他發問道。
「很簡單。殺死格拉尼烏茨、多麗絲-梅和費魯齊的是同一把手槍。看來槍上裝有消音器。我是從三個基本方面來考慮的:煙暈、灼印和火藥都說明槍口高得很近。」
「結論呢?」庫蒂奧爾有點惱怒地又問了一遍,「這麼說,馬爾他人接連殺了三個人,嗯?」
昂里奧當即否認:
我說的是同一件武器,不是同一個兇手!要知道,有兩個人去了奧弗涅人家。如果說一個腳印的尺寸與坎布齊亞很近似,那另一個腳印就不是普通尺碼了。35碼尺寸的腳並不多見,對不對?」
昂里奧從螺旋高凳上跳下來。他走近卡片櫃,打開術門,取出一張寫滿字的卡片:
「……小尺碼的腳印並不多。那傢伙用了火焰切割器,開的是標緻牌轎車,其餘就不清楚了。我能從露草里測出輪胎的間距,精度可達幾毫米,還有排氣消音器中排出的石棉粉屑。只消讓你手下的情報員走一趟,就能知道誰符合這三個條件。」
「你以為我笨得連這點都想不到嗎?探子是幹什麼用的?告訴你,明天早上,我要去搜查費魯齊家。」
在跟庫蒂奧爾警長走之前,克雷芒蒂娜-勒杜太太一口氣喝了兩杯蘋果酒,還是提不起精神來。經過兩小時的盤詰,她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了。她只覺得時而焦躁不安,時而驚慌失措。望著身邊的三個警察,她愈加膽戰心驚。兩個瘦子站在那裡,頭髮散亂,齜牙咧嘴的。另一個是這夥人中最厲害的。他跨坐在椅子上,低著額頭,一雙手像摔跤運動員一樣。身後,一個手持衝鋒槍的治安警察守在門邊,不住打著哈欠,旁觀審訊的過程。
克雷芒蒂娜-勒杜嘆了一口氣。她抬起手,撩撩凌亂地披散在肩頭的花白頭髮。直到現在,她依然支撐著。她既不知道剛死去的圖森先生結交些什麼人,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安排日程的。要是這個叼著煙頭的警察以為自己是在騙他,那可太冤枉了。克雷芒蒂娜一無所知。這一點,她已經不知重複了多少遍。這時刻可真難熬。憑什麼她要受這份罪呢?
她包里的東西全被抖落在寫字檯上。看到那張從未想到要更換的過期身份證在他們手裡傳來傳去,她實在受不了。警察還仔細地打量刻有德迪翁布東汽車商標的老式鑰匙圈,檢查倒空零錢的錢包,傳看因肝硬化死在巴黎盲人院的丈夫阿梅代-勒杜發黃的照片。
克雷芒蒂娜放下磨得綠乎乎的連衣裙袖子,遮住她那雙又粗又短的手臂。她感到很冷。庫蒂奧爾把鑰匙圈拿在手裡拋著玩。克雷芒蒂娜氣得要命。可是,她還得解釋地下室裝滿金幣和鈔票的箱子是怎麼回事!這個一直保持沉默的壞脾氣女人開始讓庫蒂奧爾惱火了。
庫蒂奧爾決定狠狠地嚇唬她一下:
「您既然不想開口,那我告訴您,我對這箱子是怎麼想的吧……您花錢雇了幾個本地流氓來殺掉圖森-費魯齊。策劃了好久吧,嗯?想吞下那筆錢!」
嚇掉魂的克雷芒蒂娜好像坐到了重罪法庭上。她猛然想起了影片《偵探》中的一句話:
「這是個判斷錯誤!」
一陣哄堂大笑,打破了房裡的沉默,把這可憐的女人嚇得半死。庫蒂奧爾從容不迫地圍著桌子轉起因來。突然,他的兩條短腿在勒杜太太跟前停下了:
「事情就是這樣吧,嗯?我沒搞錯吧?您殺了他,搶走了他的錢,把錢藏在地下室,等待事情平息下去。至於說到他向您借鑰匙,這全是謊話……太太,我們不像您想象的那麼笨!」
勒杜太太依然一言不發。在她看來,這警察是個瘋子,危險的瘋子。看他玩弄煙頭的那腔調就知道了。只是她現在落到了他的手裡。他的同夥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克雷芒蒂娜太太的心像壓了石塊一樣直往下沉,汗珠不停地冒出來。
「我累了,」她呻吟著,「讓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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