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文史通義

 章學誠 作品,第25頁 / 共1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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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好辨哉?予不得已也。」後世載筆之士,作為文章,將以信今而傳後,其亦尚

念欲無言之旨,與夫不得已之情,庶幾哉言出於我,而所以為言,初非由我也。

夫道備於六經,義蘊之匿於前者,章句訓詁足以發明之。事變之出於後者,六經

不能言,固貴約六經之旨,而隨時撰述以究大道也。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

立言,立言與立功相准。蓋必有所需而後從而給之,有所鬱而後從而宣之,有所

弊而後從而救之,而非徒誇聲音采色,以為一己之名也。《易》曰:「神以知來,

智以藏往。」知來,陽也。藏往,陰也。一陰一陽,道也。文章之用,或以述事,

或以明理。事逆已往,陰也。理闡方來,陽也。其至焉者,則述事而理以昭焉,

言理而事以範焉,則主適不偏,而文乃衷於道矣。遷、固之史,董、韓之文,庶

幾哉有所不得已於言者乎?不知其故,而但溺文辭,其人不足道已。即為高論者,

以謂文貴明道,何取聲**采以為愉悅,亦非知道之言也。夫無為之治而奏薰風,

靈台之功而樂鐘鼓,以及彈琴遇文,風雩言志,則帝王致治,賢聖功修,未嘗無

悅目娛心之適;而謂文章之用,必無詠歎抑揚之致哉?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蓋夫子所言,無非性與天道,而未嘗表而著之曰,此性此天道也。故不曰性與天

道,不可得聞;而曰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也。所言無非性與天道,而不明著此

性與天道者,恐人舍器而求道也。夏禮能言,殷禮能言,皆曰「無徵不信」。則

夫子所言,必取徵於事物,而非徒‧空言,以為明道也。曾子真積力久,則曰:

「一以貫之。」子貢多學而識,則曰:「一以貫之。」非真積力久,與多學而識,

則固無所據為一之貫也。訓詁名物,將以求古聖之跡也,而侈記誦者,如貨殖之

市矣。撰述文辭,欲以闡古聖之心也,而溺光采者,如玩好之弄矣。異端曲學,

道其所道,而德其所德,固不足為斯道之得失也。記誦之學,文辭之才,不能不

以斯道為宗主,而市且弄者之紛紛忘所自也。宋儒起而爭之,以謂是皆溺於器而


  

不知道也。夫溺於器而不知道者,亦即器而示之以道,斯可矣。而其弊也,則欲

使人舍器而言道。夫子教人博學於文,而宋儒則曰:「玩物而喪志。」曾子教人

辭遠鄙倍,而宋儒則曰:「工文則害道。」夫宋儒之言,豈非末流良藥石哉?然

藥石所以攻髒腑之疾耳。宋儒之意,似見疾在髒腑,遂欲並髒腑而去之。將求性

天,乃薄記誦而厭辭章,何以異乎?然其析理之精,踐履之篤,漢唐之儒,未之

聞也。孟子曰:「義理之悅我心,獨芻豢之悅我口。」義理不可空言也,博學以

實之,文章以達之,三者合於一,庶幾哉周、孔之道雖遠,不啻累譯而通矣。顧

經師互詆,文人相輕,而性理諸儒,又有朱、陸之同異,從朱從陸者之交攻,而

言學問與文章者,又逐風氣而不悟,莊生所謂「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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