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曰: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天子覽詞,稱美下已:」似此天才,豈不壓倒翰林院許多學士。 」即命龜年按調而歌,梨園眾予弟絲竹並進,夭子自吹玉笛以和之。 歌畢,貴妃斂繡中,再拜稱謝。 天子道:「莫謝朕,可謝學士也!」貴妃持玻璃七主杯,親酌西涼葡萄酒,命官女賜豐學士飲。 天子敕賜李白遍遊內苑,令內侍以美酒隨後,恣其酣飲。 自是宮中內宴,李白每每被召,連貴妃亦愛而重之。 高力士深恨脫靴之事,無可奈何。 一日,貴妃重吟前所制售清平調》三首,倚欄歎羨。 高力土見四下無人,乘間奏道:「奴婢初意娘娘聞豐白此詞,怨入骨髓,何反拳拳如是?」貴妃道:」有何可怨?」力士奏道:「『可憐飛燕倚新妝』,那飛燕姓趙,乃西漢成帝之後。 則今畫圖中,畫著一個武士,手托金盤,盤中有一女子,舉袖而舞,那個便是趙飛燕。 生得腰肢細軟,行步輕盈,芳人千執花枝顫曰然,成帝寵幸無比。 誰知飛燕況與燕赤鳳相通,匿於複壁之中。 成帝入宮,聞壁衣內有人咳嗽聲,搜得赤鳳殺之。 欲廢趙後,賴其妹合德力救而止,遂終身不入正宮。 今日李白以飛燕比娘娘,此乃濤毀之語,娘娘何丁熟思?」原來貴妃那時以胡人安祿山為養子,出入宮禁,與之私通,滿宮皆知,只瞞得玄宗一人。 高力士說飛燕一事,正刺其心。 貴妃於是心下懷恨,每幹天子前說豐白輕狂使酒,無入臣之禮。 天子見貴妃下樂李白,遂不召他內宴,亦不留宿殿中。 李白情知被高力士中傷,天於存疏遠之意,屢次告辭求去,天子不允。 乃益縱酒自廢,與賀知章、李適之、妝陽王斑、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友,時人呼為竹中八仙。 卻說玄宗天於心下實是愛重李白,只為宮中不甚相得,所以疏了些兒。 見李白屢次乞歸,無心戀悶,乃向李白道:「卿雅志高蹈,許卿暫還,不日再來柏召。 但卿有大功於朕,豈可白手還山?卿有所需,朕當上一一給與。 」李白奏道:「臣一無所需,但得杖頭有錢,日沽一醉足矣。 」天子乃賜金牌一面,牌上禦書:「敕賜李白力天下無憂學士,逍遙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庫支錢,府給千貫,縣給五百貫。 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有失敬者,以違詔論。 」又賜黃金千兩,錦袍玉帶,金鞍龍馬,從者二十人。 白叩頭謝恩,天於又賜金花二朵,禦酒三杯,於駕前上馬出韌,百官俱給假,攜酒送行,自長安街直接到十裏長亭,樽博不絕。 只有楊大師、高大尉二人懷恨不送。 內中惟賀內翰等酒友七人,直送至百裏之外,流連三日而別。 李白集中有《還山別金門知己詩》,略雲: 恭承丹鳳詔,數起煙蘿中。 一朝去金馬,飄落成飛蓬。 閑來東武吟,曲盡情未終。 書此謝知己,扁舟尋釣翁。 李白錦衣紗帽,上馬登程,一路只稱錦衣公子。 果然逢坊飲酒,遇庫支錢。 下一日,回至錦州,與許氏夫人相見。 官府聞李學上回家,都來拜賀,無日下醉。 日往月來,不覺半載。 一日白對許氏說,要出外遊玩山水,打扮做秀才模樣,身邊藏了禦賜金牌,帶一個小仆,騎一健驢,任意而行。 府縣酒資,照牌供給。 忽一日,行到華陰界上,聽得人言華陰縣知縣貪財害民,豐白生計,要去治他。 來到縣前,令小仆退去,獨自倒騎著驢子,於縣門首連打三回,那知縣在廳上取問公事,觀見了,連聲:「可惡,可惡:怎敢調戲父母官!」速令公吏人等拿至廳前取問。 李白微微詐醉,連問不答。 知縣令獄卒押人牢中,待他酒醒,著他好生供狀,來日決斷。 獄卒將豐白領入牢中,見了獄官,掀髯長笑。 獄官道:「想此人是風顛的?」李白道:「也不風,也不顛。 」獄官道:「既不風顛,好生供狀。 你是何人?為何到此騎驢,搪突縣主?」李白道:「要我供狀,取紙筆來。 」獄卒將紙筆置於案上,李白扯獄官在一邊說道:「讓開一步待我寫。 」獄官笑道:「且看這風漢寫出甚麼來!」李白寫道: 供狀錦州人,姓李單名白。 弱冠廣文章,揮毫神鬼位。 長安列八仙,竹溪稱六逸,曾草嚇蠻書,聲名播絕域,玉輦每趨陪,金鑾為寢室。 吸羹禦手調,流涎禦袍拭,高大尉脫靴,楊太師磨墨。 天子殿前尚容乘馬行,華陰縣裏不許我騎驢人?請驗金牌,便知來曆。 寫畢,遞與獄官看了,獄官唬得魂驚魄散,低頭下拜道:「學士老爺,可憐小入蒙官發遣,身不由己,萬望海涵赦罪!」李白道:「不幹你事,只要你對知縣說,我奉金牌聖旨而來,所得何罪,拘我在此?」獄官拜謝了,即忙將供狀呈與知縣,並述有金牌聖旨。 知縣此時如小兒初聞霹靂,無孔可鑽,只得同獄官到牢中參見節學士,叩頭哀告道,「小官有眼下識泰山,一時冒犯,乞賜憐恫!」在職諸官,聞知此事,都來拜求,請學士到廳上正面坐下,眾官庭參已畢。 李白取出金牌,與眾官看,牌上寫道:「學士所到,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有不敬者,以違詔論。 」——「汝等當得何罪?」眾官看罷聖旨,一齊低頭禮拜,「我等都該萬死。 」李白見眾官苦苦哀求,笑道:「你等受國家爵祿,如何又去貪財害民?如若改過前非,方免汝罪。 」眾官聽說,人人拱手,個個遵依,不敢再犯。 就在廳上大排筵宴,管待學士飲酒三日方散。 自是知縣洗心滌慮,遂為良牧。 此信聞於他郡,都猜道朝廷差李學士出外私行觀風考政,無不化貪為廉,化殘為善。 李白遍曆趙、魏、燕、晉、齊、梁、吳、楚,無不流連山水,極詩酒之趣。 後因安祿山反叛,明皇車駕幸蜀,誅國忠於軍中,縊貴妃於佛寺,白避亂隱於廬山。 永王玲時為東南節度使,陰有乘機自立之志。 聞內大才,強逼下山,欲授偽職,李自下從,拘留於幕府。 未幾,肅字即位於靈武,拜郭子儀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克複兩京。 有人告永王磷謀叛,肅宗即遣子儀移兵討之,永王兵敗,李白方得脫身,逃至潯陽江口,被守江把總擒拿,把做叛党,解到郭元帥軍前。 子儀見是李學士,即喝退軍土,親懈其縛,置於上位。 納頭便拜道:「昔日長安東市,若非恩人相救,焉有今日?」即命治酒壓驚,連夜修本,奏上天子,為李白辨冤,且追敘其嚇蠻書之功,薦其才可以大用,此乃施恩而得報也。 正是:兩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時楊國忠已死,高力士亦遠貶他方,玄宗皇帝自蜀迎歸為大上皇,亦對肅宗稱李白奇才。 肅宗乃徽白為左拾遺。 白歎宦海沉迷,不得逍遙自在,辭而不受,別了郭子儀,送泛舟遊侗庭嶽陽,再過金陵,泊舟於千石江邊。 是夜,月明如晝。 李自在江頭暢飲,忽聞天際樂聲味亮,漸近舟次,舟人都下聞,只有李白聽得。 忽然江中風浪大作,有鯨魚數丈,奮孟而起,仙童二人,手持施節,到李白面前,口稱:「上帝奉迎星主還位。 」舟人都驚倒,須臾蘇醒。 只見李學士坐於鯨背,音樂前導,騰空而去。 明日將此事告於當塗縣令李陽冰,陽冰具表奏聞。 天子敕建李滴仙詞於千石山上,春秋二祭。 到宋太平興國年問,有書生於月夜渡采石江,見錦帆西來,船頭上有白牌一面,寫「詩伯」二字。 書生遂朗吟二句道:「誰人江上稱詩伯?錦繡文章借一觀!」舟中有人和雲:「夜靜不堪題絕句,恐驚星鬥落江寒。 」書生大驚,正欲傍舟相訪,那船泊於千石之下。 舟中人紫衣紗帽,飄然若仙,徑投李滴仙伺中。 書生隨後求之詞中,並無人跡,方知和詩者即李白也。 至今人稱「酒仙」、「詩伯」,皆推李白為第一雲。 嚇蠻書草見天才,天子調羹親賜來。 一自騎鯨天上去,江流采石有餘哀—— 豆豆書庫收集整理 第十卷 錢舍人題詩燕子樓 煙花風景眼前休,此地仍傳燕子樓。 鴛夢肯忘三月意?翠肇能省一生愁。 拓因零落難重舞,蓮為單開不並頭。 嬌豔豈無黃壤痤?至今人過說風流。 話說大唐自政治大聖大孝皇帝溢法大宗開基之後,至十二帝憲宗登位,凡一百九十三年,天下無事日久,兵甲生塵,刑具不用。 時有禮部尚書張建封做官年久,恐妨賢路,遂奏乞骸骨歸田養老。 憲宗曰:「卿年齒未衰,豈宜退位?果欲避冗辭繁,敕鎮青徐數郡。 」建封奏曰:「臣雖菲才,既蒙聖恩,白當竭力。 」遂敕建封節制武寧軍事,建封大喜。 平昔愛才好客,既鎮武寧,揀選才能之士,禮置門下。 後房歌姬舞妓,非知書識禮者不用。 武寧有妓關盼盼,乃徐方之絕色也。 但見: 歌喉請亮,舞態霎姿。 調弦成合格新聲,品竹作出塵雅韻。 琴彈古調,棋刃新圖。 賦詩琢句,追風雅見於篇中,溺管丹青,奪造化生於筆下。 建封雖聞其才色無雙,緣到任之初,未暇召於搏阻之間。 忽一日,中書舍人自樂天名居易,自長安宋,宣諭充剩,路過徐府,乃建封之故人也。 喜樂天遠來,遂置腐邀飲於公館,只見: 幕卷流蘇,簾垂朱箔。 瑞腦煙噴寶鴨,香。 光溢瓊壺。 果劈天漿,食烹異味。 緒羅珠翠,列兩行粉面梅妝;脆管繁音,奏一派新聲雅韻:遍地舞捆鋪蜀錦,當筵歌拍按紅牙。 當時酒至數巡,食供兩套,歌喉少歇,舞袖亦停,忽有一妓,抱胡琴立於筵前,轉袖調弦,獨奏一曲,纖手斜拈,輕敲慢按。 滿座清香消酒力,一庭雅韻爽煩漾。 須臾彈徹韶音,抱胡琴侍立。 建封與樂天俱喜調韻清雅,視其精神舉止,但見花生丹臉,水剪雙眸,意態天然,迥出倫輩。 回視其餘諸妓,粉黛如上。 遂籲而問曰:「孰氏?」其妓斜抱胡琴,緩移蓮步,向前對曰:「賤妾關盼盼也。 」建封喜下白勝,笑謂樂天曰:「彭門樂事,不出於此。 」樂天曰:「似此佳人,名達帝都,信非虛也!」建封曰:「誠如舍人之言,何惜一詩贈之?」樂天曰:「但恐句拙,反汙麗人之美。 」盼盼據卸胡琴,掩袂而言:「妾姿質醜陋,敢煩珠玉?若果不以猥賤見棄,是微軀隨雅文不朽,豈勝身後之茉哉;」樂天喜其黠慧、遂口吟一絕: 鳳撥金翎砌,檀槽後帶垂。 醉嬌無氣力,風嫋牡丹枝。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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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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